苦笋味苦甘寒,玺亦的母亲尚茔正是如此。
茔,坟墓之意,就如她的一生困顿。
尚茔本没有名字,她是山中的一棵竹子,虔诚修炼百年终于有了人形,第一次变幻出人形时就遇上了纠缠短暂一生的逍遥仙人,他一袭白衣执剑飘然而来,像极了苦修时候孤寂无望的尚茔仰望夜空时给她陪伴的白月光,她的少女心轻易被击中从此不可自拔,那时候她还感谢上天眷顾,终得人形时才遇上了他。
逍遥仙人自称名号为习忍乃天庭无名小神,此次下凡的目的是游历四方,他看似清俊文雅实则孤傲非常,一眼便看出了尚茔乃妖物修炼而来,但尚茔出落得异常漂亮水灵,比天上宫娥更仙气逼人,她本就是竹子化身而来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子英气,习忍也是心动了,眼就盲了。
两人心里藏着各自的秘密在深山里过起了小日子,很快他们有了儿子习亦,一家三口慢慢开始聚少离多,天真的尚茔以为参天大树的树荫会保护他们,只要她不走出这深山,不暴露在蓝天白云之下,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错误,她的丈夫总会回来看她的。
习亦一天天长大,儿子想父亲但儿子乖巧懂事从不大喊大哭大闹,尚茔却一天天焦虑。
一夜,尚茔搂着儿子哄他睡觉无意间从窗户缝里看到突然回来的丈夫剑指夜空,那一刻她知道,要结束了。怀中的儿子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笑意盈盈,奶声奶气抓着她的衣角喊着:“娘,爹回来会给我做笛子吗?”,尚茔忍不住哭了,哄着他:“娘一定让你爹爹给你做好。”
第二天习忍却消失了,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尚茔和习亦。
子兮小脸满是期盼,“娘,爹爹呢?我想要拿爹爹的剑刨坑种花。”
尚茔安慰哄他:“亦儿想要笛子,爹爹就给亦儿寻最好的竹子去了。”
“可是门口就有竹林。”
尚茔心里苦涩,“那娘先给亦儿做一个,等爹爹回来再给你做个更好的,好不好?”
小习亦高兴得跳起来拍掌,小脸笑成一个粉团子。
尚茔摸着小习亦的头顶,温柔说:“娘一定会给你做好的。”
几天后习忍回来了,小习亦看着陌生人不敢靠近躲在尚茔身后,怯懦喊着:“娘,他们是谁?为什么拉着爹爹?”
一人大喊:“猖狂妖物竟敢魅惑上神,当诛!”
习忍不再是尚茔认识的丈夫,他面目威严,着华服配法器唤坐骑,拦下那人命令道:“闭嘴!我来劝她。”
上神?
无名小神?
魅惑?
尚茔想起他们的初识悲愤欲绝又长舒一口气似是将心中长久积蓄的担忧吐出,她把手里紧紧握着的竹笛塞到小习亦手里,“娘就骗了你一次,娘做不好这笛子了,对不起。”
小习亦哭着鼻子摇头,“娘,我怕。他不是爹爹,爹爹不会这么凶的……”
后来的很多年,玺亦知道,怕是最没用的感觉。他亲眼看着母亲倒在他面前,听着母亲最后凄厉隐忍的哭声,而他的父亲用他最爱的择尘剑将母亲刺得魂飞魄散。
娘最后呼唤着他的名字,她的不舍,她的绝望,却唯独没有怨恨,“亦儿――”
“娘!”玺亦从醉酒中醒来内心疑惑,他已经好久没做这个梦了,这时嗅觉恢复他闻到了竹笋清新的味道,难怪又做起了这个梦,“竹沁说好的永远不变笋的你食言了!我要切你顿老鸭煲!竹沁,你松开,我动不了。”
竹笋叶子摇了摇拒绝。
玺亦:“那你给我擦擦眼泪。”
竹笋叶子听话轻轻在他脸上一抹,还伸出两片叶子轻抚他的脸以示安慰。
玺亦觉得一股炙热的强力对着他的身子横冲直撞,他皱了皱眉头大叫不好,“竹沁快松开,不然我娘的神元要被我吃了!”
竹沁立马收回叶子变成普通笛子落在玺亦身上,玺亦趴在床沿边上猛烈咳嗽,喉头腥甜竟然咳出一口鲜血,竹沁变出一片竹叶子讨好的给他拍背,玺亦抹去嘴角血迹:“与你无关,是我太弱了。”
自从失去了神元,玺亦经常自嘲体弱多病,老了不中用了。唐亭拓半真半假嫉妒说:“你底子厚,没了神元依旧很能打。”
“力不从心了,给了很多人说废话的机会。”
“只要你想打,无论是谁,我唐亭拓愿意当你的第一打手。”
“怀黎呢?”
“为老不尊,你好好的打人家小龙孩干嘛!”
看看的狗鼻子让他在屋外闻到了血腥味,丢下继续啃花的叶萧禾跑进卧房,看到地上吐的一摊血他下意识就催动灵力想渡给玺亦,却被玺亦拒绝了,他歪着头不看看看,嫌弃摇手,“不要不要,要来干嘛!”
竹沁趁机老实成竹竿躺着不动。
看看收回手顺手消去床脚的血迹,他看见了玺亦微微红肿的眼睛猜到他肯定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现在是怕被他看到所以才拒绝,故意说:“你觉得丢人?这有什么,在倾城除了你就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