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野晶子盯着中岛敦被光线割裂得影影幢幢的瞳孔,提前共感了谎言戳破后的悲哀。
她忍不住替这个糟糕的谎言找补一二:“往好处想,太宰不用经历恼人的阵痛期。”
这方面,几次在隔离场所差点自杀成功的与谢野晶子还算有发言权。
然而她的安慰并没使中岛敦好受些。
后者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声音闷闷的:“一点也不好……”
“哪里不好?”江户川乱步推门而入,瞥见中岛敦湿漉漉的眼眶,嚼麦芽糖的动作一顿,“太宰过得很、嗯……至少看起来很开心呀。”
闻言,跟在后边的国木田独步无奈摇摇头,发言毫无底气,语气理直气壮,这种矛盾的事情由江户川乱步干出来竟然不违和。
的确,表面上太宰治依旧每天插科打诨,时不时去里世界搅搅浑水,偶尔帮一下异能特务科和侦探社的忙。
但怎么说呢——
一想到太宰现在的状态,国木田独步不由得皱了皱眉。
“太宰一会儿要过来哦,不准说漏嘴。特别是敦!”
江户川乱步脚步一停,转身,盯了慌兮兮的中岛敦几秒,比了个大大的叉。
“紧张禁止,慌张也不行,可怜巴巴的眼神更不可以!”
中岛敦吸了吸鼻子,他明明在伤心的,被江户川乱步一打岔,都不知道眼睛眉毛怎么放了。
“绮罗他……乱步先生不难过吗?还有,不告诉太宰先生真的没问题吗,万一想起来了,只会更难过吧。”
江户川乱步顿了几秒,扭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谁让他不跟我讲,自己随随便便就做了决定!”
“而且他明明答应了给我做小饼干,骗人是小狗。”他想了想,补充道,“另一个我吃的不算。”
再说了,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威胁着神乐绮罗,但很明显短信里说的“回家”是字面意思。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嘛~
“绮罗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至于后一个问题——”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沉静下来,瞳孔微微发暗,像是从浅薄的伪装中醒来,以至于有一瞬间,国木田独步从他眼中幻视到了最近愈发频繁在太宰治眼中闪过的凉薄和虚无。
“有的人悲伤如潮水般涌来,有的人悲伤如墨水般慢慢散开*。而太宰,不管是潮水还是墨水,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浅层的悲伤在太宰治心里留不下任何痕迹,而深层的悲痛?用不恰当的比喻,爱会随时间消失,但恨只会被岁月磨砺地愈发尖锐,到死都无法释怀。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即将入睡的夜晚,像梅雨季节的湿气,无声侵占大脑的角角落落,等到挣扎回神,阳光和夜晚都糟透了。
“一旦太宰想起来,‘神乐绮罗’这个名字就是他的、”慢性毒药,所以还是忘了更好。
后半句话尚未说出口,江户川乱步瞳孔里,那种令人后背发凉的洞察力倏地一扫而光。
“毛巾卷。”
“诶?kira—”绮罗是太宰治的毛巾卷??!
“国木田,”江户川乱步扬起声调,打断中岛敦的话,“乱步的毛巾卷呢?草莓味的!”
国木田独步一头雾水地打开背包,不等他回话,一道熟悉的声音顺着空旷的楼道和敞开的大门,直直钻入众人耳中。
“侦探社的啊啾、大家,啊啾、下午——啊啾,好……唔、一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太宰治连打三个喷嚏,揉着鼻尖似真似假地抱怨完,一抬头,前一秒盯着他的四五双眼睛霎时别开。
他眯了眯眼,狐疑开口:“你们真的偷偷讲我坏话?”
“……”
一片寂静。
与谢野晶子随手抓起手边的纸张,走到碎纸机旁塞了进去。
国木田独步埋头在背包里翻啊翻,就差把脑袋也拱进去。
江户川乱步脚尖一拐,放弃心心念念的毛巾卷,头也不回地冲进办公室。
没有人甘愿当第一只出头鸟,除了中岛敦,傻愣愣地捏着笔,坐在会客桌旁和太宰治大眼瞪小眼。
“我、我卷子还没写完……”中岛敦慌里慌张地低头,“诶、我的卷子,等等等!晶子小姐我的卷子啊啊啊啊!”
“咳咳、太不像话了。”
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的国木田独步直起腰,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太宰你来得这么早。”
太宰治挑眉:“我没和国木田说过哦,是乱步?”
注意到国木田独步一脸“糟了”的表情,他心头微动。
距离天人五衰引发的混乱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每个人见到他或多或少表现得有些“避之不及”。
最初,太宰治以为是单纯对“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的躲避,然而就连港口黑手党的人、也就是森鸥外都彻底消停了,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唔嗯、”国木田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