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妈妈,我跟妹妹去上学了!”祝霄吃完早饭,就要拉着还在餐桌旁努力的祝瑶出门,被祝瑶一把甩开。
“还有最后一口,你等一下!”祝瑶刚咬了一口面包,含含糊糊的说道。
“妈妈,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让她自己走吧!”祝霄说完,转身走了。
祝瑶在后面一扬脖把牛奶喝光,屁颠颠跟着祝霄的脚步出门了。
“等等,哥!…”声音被大门阻隔在外。
我深深叹了口气。
这两个祖宗,跟冤家一样,每天吵架每天歇不下来,一开始我还试图在中间给他们调和,后来我发现他们并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喜欢用“激烈”的方式“沟通”而已,时间长了我也懒得管了——
别打起来就行。
两个孩子今年初一,八年前我们一家搬到挪威定居,祝平安还是常年待在国内处理公司事务,而我和白嫂就常年待在国外照顾三个孩子。
挪威的教育不像国内,偏重孩子的文化教育,这里更看重孩子的个性养成,我们当年也是看中这一点,才会移民过来。从小他们就被教育要独立,自由,我也就很少干预他们。
他们三个在同样的教育环境下,居然也养成了不同的性格。祝霄沉稳,祝瑶活泼,念澜安静,三个孩子的性格天差地别却能相处融洽,虽然有时候也会有点“激烈交流”。
“哎…真幼稚。”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还叹了口气。
一听就是小大人一样的念澜。
我转过身,念澜正优雅的拿着小餐刀往一块吐司上抹黄油。
“念澜!不要用金属餐刀!用你自己的塑料刀!”
念澜闻言放下餐刀,认真道:“妈妈,我已经9岁了,塑料餐刀不适合我了。”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把我和白嫂都逗笑了。
“不知道哪个9岁小朋友前两天嫌塑料刀切不动牛排,结果用金属餐刀把自己划伤了?”我一边笑,一边眼神飘向她的左手。
她小脸一红,藏起左手,道:“妈妈,孩子是需要练习的,一直用塑料刀我就一直适应不了金属的重量,Mommy,I'm already a big girl(妈妈,我是个大孩子了)。”
那一刻,我承认,我被她说服了……
我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个人小鬼大的孩子的?
念澜的吐司吃完了,她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擦擦嘴,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边拿起书包,一边跟我说道:“Mommy,I'm ready to go(妈妈,我准备好可以走了)。”
优雅,真的优雅!
我穿好衣服,拉着她的小手出了门。
挪威的独立教育让孩子很小就学会自己上学了,我也是因为要去超市,正好和她顺路,她才会同意跟我一起上学。
出了门,她就放开了我的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气,课程,不一会就到了。
“妈妈,再见!”念澜挥挥手,跟着人潮进了学校。
哎……本来是个贴心小棉袄,太独立就变成了保温热水袋,说拿走就拿走了……我看着念澜的背影消失,才继续前往超市。
这些事是我每天都会做的,刚开始我还会稍微伪装一下,戴个帽子什么的挡一挡,现在也就完全放开了,这里人也很热情,没什么人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乐得清静。
白嫂不懂英文,所以都是在家里,我在这里待久了,多多少少能说点英文,外出采买的任务也就交给我了。
悠闲的采买时间,我推着购物车,晃晃悠悠的在货架间徘徊,对比着各种食材,正对的起劲,身后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我:
“蒋依依?”
太久没人叫我的大名了,我就条件反射的一回头,一个戴着墨镜,身形看起来有点臃肿的女人站在我身后。
“啊……你好……”我迟疑着,对方看出我的疑惑,摘下了墨镜——
竟是林立!
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宽松的版型盖住了她略微凸起的腹部,脸倒是没什么变化,她笑着,眼角已经有些细小的皱纹了。
“你……”
林立看着我看向她腹部的眼神,点点头:“对,我怀孕了。”
“恭喜恭喜啊!”我笑着说:“你老公呢?”
她笑了笑:“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吧,站着有点累。”
一个孕妇,没有人陪伴在异国他乡……我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想,于是我同意了,跟她一起,找了个小咖啡厅坐了下来。
她说咖啡喝了会心慌,所以点了一杯水,坐下来就看向窗外开始发呆。
我知道她在组织语言,也没有催她,只是静静的喝着美式等她。
过了好一会,她的视线终于转到我身上,这时我才看到,她眼中的疲惫,和蒙上的薄薄一层水迹。
“蒋依依,你过得好吗?”她开口,竟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