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夜,天盛,赵玄机又来到了天盛郊外十里的瑞玉山,三清寺。只是这回,他选的地方极为特别,是在这三清寺外又上爬若干石阶的‘望云亭’静候长阳。
此处白日望景虽是遥岑寸碧,却也极为险峻难走。但密谈事宜,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今夜又月朗星稀,照着石板小路虽不难走,但也要花上一番功夫。
长阳人未到,便见亭中四下垂了幔纱,一藏青布衫的中年人影月下独酌,一派仙风道骨,似是那赵玄机,又不知为何感觉又有差别。
长阳微喘,姗姗来迟,但面色红润越发显得姿容秀丽。
她原本冷漠无情的眉眼间,都显得烟视媚行起来,身上的香味也益发浓重,像是掩盖欢爱过后的痕迹气味,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赵玄机全当不见,直道:“看来,这波斯圣火教,深得公主殿下心意啊……那建庙之事?”
“当然是越快越好…”长阳掩嘴笑道,倒是重回几分小女儿娇嗔之姿。
“不知赵宰相今日找长阳何事?”长阳虚心的又捋了捋鬓发,掩盖的越发明显。根本是得了信,才自床榻之上起身的女子。
赵玄机也单刀直入:“我听闻你最近在收这太长田的赌坊,可有此事?”
长阳点头,“怎么,赵宰相也有兴趣?”
此时,长阳眼中媚光尽数收拢,变得凌厉寒凉起来。毕竟这来钱的管道打通,也算是她们娘俩的一块定心石。如此重要的事,她是绝对不允许他人觊觎的。口气中不觉带着一丝冲怼之意。
“我怎么不知道赵宰相这么需要钱呢?您豢养的那些私兵还不够啊?这又瞄上了我的产业?”
“我有没有兴趣不重要,重要的是,单居士的安危……”赵玄机笑着自斟自饮。
今日,他没有喝茶,而是暖炉煨着热酒。虽是寻常便服,显得没有太多防备,反倒多增几份少见的松弛洒脱,与朝上那一丝不苟,谨言慎行的样子截然相反。这也就是刚刚长阳觉着不像的原因了。
“关于这太长田赌坊一事,就不烦赵宰相忧心了,长阳这边自有安排。”
绿桃替长阳放了软垫,又多披了一件挡风的描金绣花红色大氅,长阳这才合衣坐下。
“我母亲在三清寺已经礼佛多年,又彻底入了居士,为何提到安危之说啊?陛下亦知母妃心慈,好心着人照料,甚是周到。”长阳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没有要喝的意思。
赵玄机略柴的细长手指,透过纱帘一指月下道:
“公主请看…再晚上一分,您母亲就离落下崖壁不远了。
这瑞玉山,虽不够千丈之遥,但也够她摔个粉身碎骨吧……”
长阳这才定睛看去,只见那月下老松,虬髯的枝干上边,栓着一根麻绳,吊着一捆绑着的瘦弱身形女子。
对方好似一袋米似的,摇摇欲坠的悬在那碎石崖边缘,只需一阵风就能将人彻底带走。而对方身上,自胸口起,无数红色黑色极细丝线缠绕,每晃动一下,细丝勒入皮肉,血珠就顺着细线丝丝滴落,甚至悚然。
而地上那大片黑色痕迹,她原以为是人树阴影而已。仔细看去,居然不是人的倒影,而全是这大片血迹……便知人已经挂在那儿许久了。
长阳大惊,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又被鬼魅般,披着黑色罩帽斗篷的利落身形挡住。
那人一把掐起长阳纤细娇弱的脖颈,直接将人从地上拎起。让长阳呛咳到满面通红,原本细长的媚眼也因那人手指的锁紧,而越发凸鼓出来……这一刻死亡的逼近彻底让长阳呆滞。
长阳艰难的瞪着眼前,那只有一双异色眼眸的黑衣人,发不出一声叫喊。
因为那双眼里冰寒的神色,和眼角纠缠诡异的红色符文,让她忍不住从内心寒至体外,整个人颤抖着不敢再做挣扎。
赵玄机这才施施然站起,笑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不单是这太长田的所有赌坊,连天盛的那几条陛下赐你的长街,我也全部都要……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小气不给吧?
两命抵这
赌坊长街,不知在公主殿下看来,是否是划算的交易啊?”说罢,男人哈哈笑起。挥挥手,着那黑衣放下长阳。
长阳这才踉跄的后退三步,忙被丫鬟扶住呛咳几声,才彻底回神。她死死瞪着赵玄机儒雅随和的面孔,满是郁郁不忿,声音撕裂劈叉道:“你,你竟敢刺杀贵妃和公主!你这忤逆造反之徒!”
“刺杀么?我这是明着绞死你,也不会让陛下找出一点痕迹。
之前是在下太过有礼,让公主误会了自身的身份位置罢了。
明天开始,单居士的丫鬟婆子都得换了,怎能让贵妃娘娘受得如此风寒,病卧床榻呢?你说对吧……”赵玄机依旧平静的不带任何情感。
长阳睚眦俱裂的咬牙道:“太长田赌坊一事,我是交于张岱去办的,其他天盛地契,明后两天,我着人送去宰相府。”
她又气又怒道:“到底是为什么!”
赵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