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玲珑把饺子汤倒在饭盒盖子里，小声道：“趁热吃，别凉了。”

“嗯，”林栋答应一声就开动，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丢饺子，一会儿就吃完一盒，再端起盖子喝汤，放下盖子打了个饱嗝，“舒服！”

苏玲珑他们就这么一直看着林栋吃完，好像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连林笑笑都被感染，不吵不闹的看着爸爸吃饺子。

林栋放下饭盒盖子，对上他们的目光，“干嘛都看着我？”

苏玲珑道：“你以前说我拌的馅儿淡，没味儿。”

王慧芝道：“你以前说我擀的皮厚，累腮帮子。”

林广全道：“你以前也从来不喝饺子汤。”

林栋愣在当场，“我以前这么矫情吗？”

林广全道：“现在我才信你真的变了。”

“我不说了嘛，这叫重生！”

“嗯，重生好，重生好，”林广全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习惯性地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因为肺病，他早就戒烟，只能通过这个方法自我安慰一下，“跟你说说工作的事儿吧。”

“嗯，行，”既然不得不接受，林栋也就不再抵触，心态极其好。

苏玲珑见公公和林栋要谈正事儿，便带着女儿坐到林栋的病床上，把准备好的小人书拿出来，给女儿讲《红岩》，王慧芝不作声地拎起暖壶，去打开水。

两个女人贤惠到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两个男人都看在眼中。

林广全道：“能让你接班已经很不易了，工种上就没有办法挑了，像印刷厂这样工资最高的去处就别想了，你有点儿心理准备。”

林栋其实很想说“不去才好”，嘴上却道：“没事儿，能接班就不错了，去哪儿我都能接受，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拼搏！”

“少特么扯淡！正经点儿！”林广全笑骂道：“给你安排的地方是图书大厦，应该是在仓库，活儿不轻，但也不算重体力，工资125，奖金不定时发放。”

虽然不在意这“接班”接来的铁饭碗，但林栋还是很在意工作环境的，“图书大厦？平安街那个？”

“咱们市还有第二个图书大厦？”林广全没好气地道，“等上了班，你给我好好干，不要吊儿郎当的瞎他妈混，这铁饭碗端好，你们的日子就能越过越好，我跟你妈死了也安心！”

“这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要死要活的，”林栋一把揽过林广全的肩膀，“老头儿，你得好好活着，要不没人监督我，我不得翻天了？”

“你个小犊子！喊谁老头儿？没大没小！倒反天罡！”林广全嘴上发飙，脸上却丝毫没有不悦，这种跟儿子勾肩搭背的感觉，还挺不错，以前为什么没有过？

一直以来，林广全教育儿子的方式都是极其传统的，表现好了就压制一下，表现不好了就皮带炖肉，总之就是没有夸奖，只有鞭策。

这就导致了父子关系非常紧张，林栋一度都不愿意跟父亲说话，林广全更不可能低头，经常一冷战就是好几个月，像当下这样如同朋友般地相处，林广全做梦都不曾奢望过。

王慧芝看着这对父子现在状态，眼睛又湿润了，偷偷地抹了一把，才问道：“栋栋，中午和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不用了，妈，”林栋收回搂住林广全肩膀的胳膊，把饭盒盖好，“我等会儿就办出院，回家养着。”

苏玲珑第一个不同意，“不行，这怎么行，你的伤才好一点儿，再说还得换药呢！”

“我定期来换药就是了，没事。”

林广全看了眼儿子，“孙所长不是说住院费所里出吗？”

“还得是我爸，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千穿万穿，马匹不穿，林栋这一下拍的林广全舒服得很，“就是因为所里给出，我才要早点儿出院，我们不占这个便宜。”

苏玲珑还是不肯，“那我们自己出！”

林栋满眼温柔地望着媳妇儿，“要是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就是在这儿住一年，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现在不行啊，咱们钱包瘪着啊，媳妇儿。”

苏玲珑不吭声了，家里现在只有她的那点儿工资撑着，虽说现在看林栋好像真的学好了，可这些天东借西挪的，还欠了不少钱呢，家里是真拿不出钱了。

要不，把镯子卖了？

林栋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苏玲珑在打什么主意，“别打你那镯子的主意，那是我丈母娘留下的唯一念想，以后等笑笑出嫁，还得给她传家呢。我就是去卖血，也不能动。”

王慧芝和林广全面面相觑，这画面实在是有点儿太梦幻了，前几天他们还在担心林栋打那镯子的主意，现在却变成了他不让动，怎么那么不真实。

苏玲珑的性子外柔内刚，听林栋这么说，她立刻抬起头，眼神坚定，“好，听你的，我伺候你也一样的，咱们回家！”

王慧芝和林广全开始收拾东西，林栋继续给女儿讲小人书，苏玲珑去办出院手续。

在这个当口，病房门被敲响了，林栋放下书，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