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眉心一跳,心知这是在点她呢,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思和气势,实在不能小觑。
言语中,她又多了几分热络,主动说自己会继续寻找,若是能一次找到合适的人最好,如果这才不能,也方便再寻他人。
等恭恭敬敬送福霖离开,老板娘才提点红烛道:“交代你的事情尽心去办,咱们母女一场,我能帮你的自无二话。这位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明白吗?”
红烛低眉顺目,“红烛明白,红烛很感激有这次的机会,妈妈的教导红烛会牢牢记在心里。”
给曹峰下套的后续事宜不用福霖出面,她只需要操心见那位善蚕桑的农人,见面时该送什么礼物,又该如何试探对方的水平,最后抛出什么样的价码。
宋老四就有些忙了,他得去跟曹峰套近乎,还得和福霖一起商量挖农人的事,不过比起前几日的一筹莫展,现在忙虽忙,他心里极痛快。
关于农人的背景,群芳楼已经给了福霖一份,这个姓葛的老人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因为在主家颇有些脸面,加上孙儿读书灵光,刚被放奴。
福霖分析他们还是有极大可能的,读书科举最耗费银钱,假如他们许以重利,葛姓农人一定会为了孙儿考虑。
可当和葛姓农人见面后,面对对方不冷不淡的态度,福霖才恍然大悟,他们能花钱收买,人家主家自然也不是没见识的,已经放了奴,再施恩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怎么会给他们外人献殷勤的机会?
心中虽然明白,该走的过场也必须得走,宋老四和福霖都能撑住,按照原本的计划送了礼物,谈了条件。
姓葛的农人叹道:“若是我还年轻,出去闯闯也没什么,可我年纪大了,只想在家里照顾孩子。”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宋老四笑道:“这都能理解,家中有田,谁还背井离乡讨生活?听说葛老家里有读书人,这笔墨不如收下。”
葛姓农人虽然没上过学,可看锦盒就知一定不便宜,心中存了结善缘的想法,犹豫再三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养蚕手艺极好的,不过得了肠痈之症,不知能不能挺得过来。”
肠痈,也就是阑尾炎,只凭汤药治疗险之又险,最好还是做手术,正好回春庄能做。
福霖和宋老四对视一眼,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机会。
福霖也不装哑巴了,直接了当说:“他们人在哪里?我知道谁能治!”
葛姓农人怀疑地看着福霖,一个小女娃口气倒是不小,大人还不管教?
宋老四赶紧解释,“我妹妹学医已有七年,师父厨出自太医院。”
太医院?葛姓农人心中一抖,再无轻慢之心,他也不忍兄弟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连忙道:“是我误会了,我这兄弟家在底下的村子里,我去找他们!”
福霖心中有气,可她不会拿命开玩笑,只道:“不必!我们有马车,一起去!”
葛姓农人又看向宋老四,女孩随随便便就去人家里,这名声还能要?
宋老四一脸麻木地冲农人点头,他们家妹妹不凡,又有本事,怎么拿寻常女子看待?
三人坐马车先回去取了一趟医药箱,这才往城外去。
等到了地方,已经快到中午,家家飘起饭香,面前这座青砖房里,只能听见细细的哭声。
福霖大步走进去,宋老四提着药箱紧随身后,反而是葛老落在最后。
他张张嘴,赶紧小跑两步。
福霖听见哭声也顾不得礼数了,大跨步推开门,走进声音传来的房间。
“不好意思,我是葛老请来的大夫。”福霖环视一周,病人躺在床上,右腿不自觉地蜷缩着,身侧有个十来岁的女孩和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屋子里散发着死亡的味道,她看向窗户,“打开。”
女孩望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顾不得伤心了,呆愣愣地看着福霖。
福霖见自己说话不管用,接过药箱指挥宋老四去开窗,蹲在床边给病人号脉,丝毫没有说来龙去脉的意思。
葛老见状只好笑呵呵地解释。
福霖号完脉一脸凝重,她看向病人,只见对方眼里尽是绝望,缓缓道:“这里没有做手术的条件,我只能暂时缓解,你若是还想要这条命,就赶紧去宁昌府的秋灵县,那里有个回春庄,可救你性命。”
福霖说完,从药箱里取出笔墨准备开方,她本想在桌上写字,可看看脏兮兮的桌面,也不知多久没有擦过,只好垫着药箱写字。
葛老解释说:“他们是想请善农桑的农人的,不过我不愿意出去闯荡,就想到了兄弟你,没成想这位小东家的妹妹竟师从名医!”
葛老说完有些恍惚,这事情真是赶巧了,看来他这兄弟命不该绝呀!
葛老忍不住红了眼眶,“陈兄弟,这是天意啊!老天爷也不让你年纪轻轻地去啊!”
这位姓陈的农人眼中也闪起泪花,情绪牵动了患处,他忍不住又开始痛了,恨不得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蜷成一个只剩骨头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