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姬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冷血之人。

她无心无情，却伪装成一束阳光，照进了很多人的内心。

如果她不曾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那么，此时此刻，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逃出生天，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在这片千年后的土地上重新建立属于她自己的王国。

如今，她已经是真正的太阳了。

只是，需要她去照亮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摸上了那颗小球，却无法握住它。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景儿，不要。”

姬景淡淡一笑，她唤他：“爹爹。”

她差一点忘了，她还有父亲。

仙人不会死。

等她把所有的人都杀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了。

他终于可以回仙界了。

“爹爹，别怕，很快的。”

姬景挣开他的手，去握那颗小球。

姬苦霖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声“爹爹”，隔了千年的距离。

“景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一心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回到师尊的身边，绝不让她一个人在囚笼中等待无穷无尽的岁月。

所以他放弃了景儿。

他保留了景儿的灵魂，却放纵她的灵魂独自游荡、受苦，不去干涉她的命运，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是他优柔寡断，师尊和景儿都想选，最终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景儿，别怕，爹爹会救你的。”

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不决了。

师尊一定会原谅他的。

因为，景儿也是她的女儿啊。

她一定会懂的。

姬景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在他的怀里挣扎起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从来都不认为，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自我牺牲，去拯救他人。

如果爹爹牺牲了他自己，那她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渴望的尊严和自由，不该建立在任何人的牺牲上。

许良辰和小谢师兄，是在自己的意志下选择抗争的，他们的尊严不该被践踏。

寒血镯感应到了她的愿望，血奴狂潮涌回她的身边，想要将她从苦霖的怀中拉扯出来。

姬苦霖温柔地笑了，“傻姑娘，凡人怎么可能赢得了仙人呢？”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说：“孩子，我一直都知道，你从来没有做错过。”

刹那间，姬景怀里一空。

拥住她的微凉温度消散了。

她抬眼望向天空，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她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原来，她还有眼泪可以流。

她对系统说：把它收起来，封印好，我此生都不会用它。

这是爹爹的愿望，她会为他守住的。

系统没有回应，但白色小球确实消失了。

不远处，谢同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姬景擦擦眼泪，握住了许良辰的手。

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了。

许良辰眉头紧蹙，睁眼望着她，第一句话就是：“好吵。”

姬景点头，“是啊，好吵啊。”

怎么会不吵呢？

战场所有的尸体，哪怕是已经变成了肉渣，也全都在姬苦霖的力量之下复活了。

这些人忘记了一切，茫然地看着彼此，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

姬苦霖抹去了“姬景”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只有许良辰和谢同舟还记得她。

她伏在许良辰的胸口，像个孩子那般放声大哭。

“混蛋爹爹！凭什么！凭什么！”

既然他已经认可了她，说她没有做错，他凭什么牺牲他自己！

是那些人不对！就该他们自己付出代价！

许良辰一言不发，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脊，温柔的大掌忽然顿住。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和阿景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阿景，你看。”

少女转过头，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角，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泪珠迅速地滑落脸庞。

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爹爹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她的娘亲。

但她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一定就是她的娘亲。

女子从天而降，缓缓地落在姬景的身前。

她眼中有微不可见的伤感，却俏皮地弯唇，笑吟吟地伸手摘下姬景脖子上的水晶项链。

只见她手掌微微拂过，项链上的血污就都消失不见了。

她笑着对姬景说：“你知道吗？你爹爹的真身不是雪花，他是一条玉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