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
天寒地冻。
但是今天晚上,黑夜中,一簇簇火光在黑暗中奔走穿梭,和天上的繁星一样。
大头煤油快要烧完的一截竹筒火把插在一栋废弃土房的墙缝里,并没有给房屋里增添多少温度。
几个小混混蜷缩着蹲在墙角处,冷得脸色发青。
“每个村都跑完了?”大头脱下大衣抖了抖露水问道。
“都跑完了,不过那些村长队长通不通知下去就不知道了。”
“我给我跑那村社的提了一瓶酒去,那村长当场就拿着火把去喊人去了。”
“对啊,没有好处,人家压根儿不干,老大,回头你能不能找周老板说说,让多给点儿钱?”
提到钱,大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提个屁,来的时候周天生那狗日的就说了,一个人只给五块,通知到他们村长队长就行了,其他的老子可不管。”
“卧槽,才五块钱?”
“有没有搞错,早晓得老子就跑去帮张世豪干活了。”
“对啊,周天生太特娘的抠了。”
一群小混混顿时吵闹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找张世豪抱大腿。
“都特娘的吵什么吵!等老子弄了周天生,咱们自己卖棉被,想分多少分多少!”
大头大怒骂道,一群小混混噤若寒蝉。
同样的,在其他村,同样有着无数人在打着火把奔走相告,相比起大头他们口说无凭,纺织厂的职工去找村长队长的时候可是带着厂里开的介绍信的。
而且,他们还许诺,只要村长队长全部通知了,还能领到一条不合格的棉被,纺织厂的棉被虽然不合格,但用来做床垫却是可以的。
于是乎,和打铁镇各村社不一样,其他镇村社的村长队长拿出了十二分力气奔走相告。
一时间,各村社就热闹起来了,有钱的人家连觉都不睡了,没钱的也没法睡觉。
“他小叔,你家不是还有十几块钱嘛,你看你家大侄子开春就准备结婚了,我这手头还差点儿,能不能先借我,等卖了谷子还给你。”
“他爷,你家还有粮票布票没,借我点儿,等明年还你。”
“你赶紧去猪圈屋墙上缝里看看,我记得我之前藏了十块钱在那里。”
“我钱呢,我去年明明放在墙缝里的,不会被耗子拉走了吧。”
还没等到鸡犬相闻,田间地头已经出现一簇簇火光。
披着星光和火光赶路的人们通通背着大背篓,有的人甚至还不忘背上一些村里的蔬菜野味,准备顺道卖给镇上的人。
一夜无话的大头和一群混混起了个早......嗯,天寒地冻的,冷得根本睡不着,尤其是得知周天生一人只给五块钱之后,一群人早就心都拔凉了,哪儿还有心思睡觉啊。
大头还没来得及洗一把冷水脸就被一个小弟惊得起床气都没了。
“老大,老大,不好啦,他们,他们全跑张世豪那儿买棉被去啦!”
大头带着小弟们赶紧跑到镇上。
好家伙,两辆车门上印着纺织厂字样的大卡车停在路中间,四周早已经围满了人。
大头眼尖,正好瞧见一个老头急匆匆从身边路过,可不就是他昨晚连夜跑去通知的村长嘛,还抽了他半盒红梅烟来着。
“喂,老村长,你这是干嘛去啊!”大头眼疾手快拉住老头。
老头回头看了一眼,好一会儿才认出大头,“哟呵,原来是你呀,昨晚我还以为你冒充纺织厂的人呢,没想到今天真的来了两辆大卡车的棉被呢,你等等啊,我赶紧去买一床棉被,回去之后让村里人过来。”
老头一脸不好意思,抽了人家半盒烟没办事儿,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你别急啊,那都不是我们厂的车,我们的车还有会儿才来。”大头郁闷不已,收钱不办事儿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跑去买张世豪的棉被,这要是一会儿把人喊过来,他们的车还没来的话,不白忙活了吗?
老头愣了愣神,抬头确认了一眼大卡车上的字样儿,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错了,那车上明明写的就是纺织厂,怎么可能不是纺织厂的呢?不会是你们卖的不是纺织厂的棉被吧?”
老头反应还挺快......大头脸都黑完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卡车上,张世豪爬到车顶上站着,拿着一个扩音喇叭大喊:
“各位乡亲,大家都不要着急,今天我们纺织厂一共拉了两车货过来,保证每个人都能买到棉被。”
“另外,为了让各位乡亲父老不被骗,我们厂给我们开了介绍信,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供销社的领导,他们可以作证。”
“对了,你们一定要看清楚我们几个人的脸哈,别让一些不法商人给骗了,我们纺织厂促销活动只搞今天一天,后面再开纺织厂卡车来的都是骗子!”
大头和一群小混混听到喊人脸都绿了。
这尼玛都让人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