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王罗艺在营帐内站定，向立在一旁的我问：

“宇文成都何在？”

我低着头，小声答话说将军去增援麻叔谋，不在帐中。

北平王闭着眼，吸了一口气，又问：

“去了多久了？”

我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说：

“半个时辰。”

北平王转身，面对我，上下打量，说：

“你就是莞娘？”

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我，想来是罗成告诉他的，我点了下头。

他朝我走近了两步，又问：

“本王让成儿去营救云召，此刻正与宇文成都，在城外树林混战。本王问你，宇文成都当真想放走南阳侯？”

我微微抬起头，但依然保持着极其谦卑的姿势，说：

“将军让小人去送的消息，是这个意思。”

北平王没再问话，越过我，离开了营帐。

我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静静在营帐里等待宇文成都归来的每一刻，我都倍感煎熬。

北平王说罗成去相助伍云召逃跑，那么宇文成都是作为麻叔谋的帮手去的。

如果伍云召和罗成联手，一起对付宇文成都，也绝非没有胜算。

可他俩都事先知道，宇文成都并非真的去追杀。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麻叔谋。

在这场对抗中，事件到底会朝向哪个方向发展。

接近正午，宇文成都回来了，我连忙出去查看。

他面色如常，也未见受伤，拉着我的手返回营帐。

却进了帐中后，一言不发。

他自解下铠甲和头盔，我也帮不上忙。

更衣完，他坐在榻上，朝我招手，我走到他身边坐下。

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可看见他，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知道我着急，拉过我的手，说：

“过程不太顺利，我与伍云召假意大战，麻叔谋施放冷箭，伍云召背部中箭，骑马逃走。我去追，有两个人假扮关羽和周仓，将他救走。其中一个，像是罗成。”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宇文成都继续说：

“伍云召带走的婴儿是嫡子伍登，李氏在他突围前自刎而死。至于沉璧...”

我瞪大了眼睛，等待他的下文，但宇文成都看了我一眼，顿了顿，说：

“伍云召说沉璧没死，但他也带不走她，留在侯府了。”

我旋即站起身，拉着宇文成都往外就走，说：

“那我们快进城，救沉璧。”

宇文成都拉住我的手，制止我的脚步，说：

“麻叔谋已经派人屠城了。”

我惊恐的扭过头，看着他，不敢相信。

宇文成都满脸担忧，一时语塞。

我朝他走近了两步，手掌攥成拳头，捶打着他胸口，一下，两下。

宇文成都伸手握住我的手，我眼里的泪水无声落下。

屠城。

南阳城里，安居乐业的百姓，身怀六甲的沉璧。

在伍云召单骑突围的身后，已经尽数毁灭。

我不敢想象，只抓着宇文成都的衣领，哽咽着说：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去南阳侯府。”

宇文成都点头，从衣架上取来我们的大氅，我边走边系着丝带。

他翻身上马，又抱我上马，从营地飞驰而出。

寒风吹在脸上的疼痛，亦不能打扰回忆的播放。

我满心所想，皆是沉璧。

宇文成都在我身后，但我依然感觉到一股从心底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