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听海一下子呆住了, 眨眼间,浓密睫毛遮盖下的眼眸,竟然有几分茫然在其间。
苏观月撑着下巴, 笑了一声。
“开玩笑的。”
当初她借钱给苏听海,写的借条是两年时间,两年内, 苏听海连本带息全部还给她。这会儿才过半年呢,她不急。
苏观月看过苏听海那边的账,知道他手上没剩多少流水。送礼物的这几万块钱, 说不定就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了。
苏听海看着出手阔绰, 说不定过得窘迫着呢。
做生意就是这样,看着风风光光,开汽车、用大哥大、穿名牌西装, 但其实身上欠一屁股账,现金更是少得可怜, 只能拴紧裤腰带紧巴巴过日子。
两年时间, 要苏听海连本带利地还钱,其实都有些紧迫了。
苏观月抬眸看着苏听海, 继续说:“礼物我很喜欢, 茶茶他们也很喜欢, 下次就不用浪费钱了。”
喜欢归喜欢,苏观月更多是觉得苏听海败家。
“这……”苏听海在广城混了这么多年, 一直在生意场上混, 早就练出了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可这会儿面对着苏观月, 他就是什么圆滑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苏听海只点了点头, 挠着头发, 沉声道:“好,我听月月的就是了。”
说完,二人间又陷入沉默。
苏观月偏着头,看窗外的街景。苏听海埋头舀蛋糕吃,小口小口地吃着。
苏观月看着玻璃窗上,苏听海的倒影。她叹口气,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广城?”
“明天吧。”苏听海说,“明天早上的飞机。”
广城那边还很忙,无论是苏强国那边,还是工作上的事儿,都离不开他。苏听海也是勉强才挤出一天时间,来海城看茶茶比赛。
苏观月挑眉问:“你不去见合作商了?”
苏听海一愣:“我、我忘了这回事。”
苏观月直说:“你压根儿就没打算去见合作商。”
苏听海眨眨眼,埋头盯着咖啡,沉默几秒后,轻声笑了:“嗯,我就是、就是有点想你了,月月。所以我就想趁着茶茶比赛的机会,过来见见你。见见你们。”
苏听海在笑,苏观月却听出了几分哽咽。
莫名的,心好像被戳了一下。
“行吧。”苏观月抱着咖啡杯,有些走神,再看苏听海埋头的样子,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身上透出一股属于小狗狗才有的脆弱感。
苏观月:“……”
“现在见到了。”苏观月抿一口咖啡。
“嗯。”
又是沉默。
苏观月在等苏听海开口问她,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杯中的咖啡见底,苏观月终于忍不住问:
“所以?你不邀请我们去广城看看?”
苏观月年假有二十天,茶茶一直很想去广城,她原本就计划着,如果决赛结束后时间充裕,就带崽崽们去广城那边探望探望。
没想到,苏听海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听海抱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随即他抬头,脸上笑意灿然:“月月去吗?”
“去啊。”苏观月往座椅上一靠,“我们合作也有半年了,我正好去视察视察你那边的情况。还有茶茶……她一直很想去看望爷爷婆婆,她很担心爷爷的病。”
说到苏强国的病,苏听海脸上露出一丝倦意,笑着摇摇头说:
“爸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里休息,要么就出去散散步,过得可悠闲。再过一两个月,检查没大问题的话,就可以进行第三次手术。到时候,应该就能把肿瘤完全切除了。”
——应该。
手术是有风险的,就算完全切除肿瘤过后,癌细胞也有再生的可能。至少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癌症更多还是听天由命。
苏观月听着他的话,心里倒没有什么波澜。她还没见过苏强国,也没和他通过话,对她而言,苏听海或许已经是亲近的熟人了,但苏强国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苏观月只垂眸说:“……会好的。”
苏听海点头,微笑:“嗯,会好的。”
话匣子像是突然打开了似的,借着父母的话题,苏听海开始向苏观月说起他们一家到广城后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就租在市场旁边,铁桶一样的小家,要住我们三个人……周围很闷热,潮湿,空气里随时弥漫着一股味道。到处都是蟑螂、老鼠,在走廊过道上,时不时就能看见老鼠的尸体,湿漉漉的……现在想来,爸爸的病也是那时染上的。”
“那时什么都不懂,有个叔叔联系上爸爸,说他是爷爷的老朋友,要带着爸爸投资,赚大钱。结果我们家第一笔钱投进去,就这么欠了债。”
苏听海一边吃蛋糕,一边笑着说。那时他什么也不懂,他爸妈也差不离,三个从蜀都乡下闯进城里的土包子,手上握着几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