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此番让顾禹巡率宁海镇军与润州镇军火并,当真合适吗?”
告别顾柯后,迅速回到润州刺史官邸向曹确回禀情况的润州长史苏宏韬迟疑地出声问了曹确一句。
身穿常服圆领袍的紫髯相公曹确此时正坐在榻上自斟自饮今年的新茶。
他闻言后只是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一脸似笑非笑地说:
“无妨,且看此子如何处置,某正打算试试,他到底敢不敢去抢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原来,先前苏宏韬等润州文官在顾柯面前表现出的迟疑和推诿都是曹确授意的。
紫髯相公并非不能压服润州镇军,而是不愿。
曹确在润州镇军中有亲信镇将苏从璟和都押牙高信衡,想要控制润州镇军其实也没那么麻烦。
但曹确对顾柯有着某些非同寻常的期待,对他来说,顾柯未来的成就不应当止步于这江东一隅之地。
这个借润州镇军之手向顾柯设下的难题和不久后入浙平叛的战事,就是曹确对顾柯的最后一道考验。
“某这使府自开辟以来,还从未征召到如顾禹巡这般年轻的俊才,更难得的是他文武双全,又颇知进退,本官唯一担忧的,便是他太过老成,难免失却了少年人的闯劲。
如今的朝廷庙堂之上,不乏老夫这等朽木,少的偏偏就是这份迎难而上的闯劲,才会暮气沉沉,无人敢于任事。
倘若顾禹巡能过得了这一关,那明年的浙西进奏使一职,便归他所有,如此,也算某不负张太保所托了。”
曹确仰天一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当初曹确罢相离京时,尚在人世的张议潮便曾向他推荐过顾柯。
但当时曹确心中只觉万念俱灰,而顾柯也尚未表现出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亮点,故而曹确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去年张议潮病重,托谏议大夫卢携传书再次向曹确推荐顾柯,并附上顾柯的治盐之策时,顾禹巡这个寒门出身的士子才真正引起了曹确的关注。
此后顾柯更是从未让曹确失望:
顾柯先是在苏龠案中调和了监军使刘忠爱与自己间的矛盾,还让苏龠成功脱身;继而又接连提出盐税改制和制盐新法,短短数月就让华亭一县盐政焕然一新。
上元官宴前力挫浙西盐枭,将大批盐枭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紧接着又在上元官宴上技惊四座,促成食本钱改制,既减轻了浙西各地民间的负担,又保证了各州官员的收入。
......
凡此种种,都让曹确觉得这个年轻人值得自己倾力培养支持。
但如今的朝堂官场险恶非常,各地藩镇内部更是矛盾重重,顾柯的少年老成,圆滑处世在和文官打交道时自然是有许多好处,可当真要带兵,失了那份少年锐气便不成。
当世文臣多有出任藩镇节度使一职,其中却鲜有能压服麾下骄兵悍将的。
既然顾柯以团练使兼领了宁海镇主官入了武官一途,那曹确就必须考考他该怎么对付这些无事生非的骄兵悍将,免得日后生乱顾柯却不知如何收拾。
所幸,顾柯的表现并未让曹确失望。
一向在曹确面前表现得隐忍,善于妥协退让的顾柯这次却一点都没有妥协的意思,得到自己的背书之后立即便打算动武解决问题。
曹确欣慰地心想:
“看来顾禹巡对于他自己的武官身份适应得很快,身为一军主将,跟这帮骄兵悍将之间交流的法子,绝非是用口中三寸不烂之舌,而是用手中的刀枪斧钺。”
......
润州武库前,数十名润州镇军在几名满脸骄横的牙将率领下拦住了顾柯一行人。
“呸,什么狗屁宁海镇,才立镇不到一旬的新卒也敢与你耶耶我相争?莫不是活腻了!?再在此处聒噪,休怪某刀下无眼!”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趾高气昂地朝手持曹确札书的顾柯骂道:
“某识不得这些字!焉知你这小白脸不是拿假文书哄骗于我?你且去叫苏长史,曹司空与我等相见,或者你从耶耶胯下钻过去,你耶耶我便会让你拿到这批兵甲,如何?”
“钻过去便让你拿兵甲!”
润州镇军顿时爆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嘘声四起。
顾柯冷眼望着这群目无法纪的骄兵悍将,并未与他们作什么言语上的争辩,而是直接举起手中札书高声宣布:
“奉曹司空之令,宁海镇军来润州武库取得铁札甲与兜鍪五百副,弓,弩,陌刀,大斧等共两千三百件。”
见顾柯直接无视了自己的挑衅,那满脸横肉的牙将神色甚至有些扭曲了。
他恶向胆边生一边摸向腰间的横刀,一边恨声骂道:
“你耶耶我......”
话音未落,一张蒲扇般的大手便猛地抽在了这名出言不逊的牙将脸上,打得他接连转了几圈才站稳。
只见身高六尺七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