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落下了栖霞山。晚风微送,一叶轻舟自浔阳江下游缓缓飘来。舟上,一位白衣宽袍的青年端坐在船头,正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着两岸的绝美风景。他的身后静静侍立着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她一袭红裙,在夜色中更显地美艳动人。她的身上,背着一口暗红色的剑匣。
也不见两人撑杆摇桨,轻舟却行动自如地往东阳府而来,甚是奇异。
东阳府城的聚贤楼,楼高七层,最高一层又名摘星阁,从摘星阁中可以望见城外的浔阳江。此阁,是东阳府最高档豪华之所在,轻易不给开放。即使开放,也需要五十金方能订一桌。而今夜的摘星阁,被一位神秘的来客全部包了下来。
金碧辉煌的摘星阁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客人。他站在窗前,戴着黑色的斗笠,将自己的容颜遮住。此刻,他正望着楼下骑马而过的宗元。他看到宗元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颇为满意。他苦等九年的机缘,尚且没有白费。只是,他并不着急动手,因为他也感应到城里来了一些不速之客。动手之前,他还要先分清敌我之势。
神秘人直到宗元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方才抬起头望向城外的浔阳江上。他表情凝重的望着溯流而上的轻舟,自言自语道:“道族天才,李问心!连你,也要来阻我道途?”
宗元单手骑着马,另外一只手里提着酒坛,正赶往南城铁匠坊。原本他从聚贤楼取了爷爷珍藏的五十年竹叶青回道魏家肉铺,结果爷爷和师父已经喝饱吃足,又让自己替他把酒送给一位老朋友。爷爷说,他的朋友就住在城南铁匠坊的狱门铸剑炉。
那个地方,宗元也听说过。百年前还出过一位铸剑大师,后来铸剑师死去铸剑炉也跟着荒废。想不到,还有人住在那里,而且还是爷爷的朋友。宗元当然不疑有他,马不停蹄地又提着酒赶过去。他其实很好奇,爷爷的这位朋友既然住在铸剑炉,想必也是一位铸剑师吧。
宗元从来没见过铸剑师,打造刀枪箭矢的铁匠倒是见过不少,侯府自己就养着不少这样的匠户。东阳府三大世家均已军工起家,用刀枪箭的多,用剑的一个也没有。战场厮杀,刀枪箭矢更方便。
不仅仅是东阳府,放眼整个宋国都是这样。江湖中的刀客倒是不少,剑客却很稀奇,铸剑师就更加稀奇了。百年前的那位铸剑师,曾经打造过一把宝剑,名唤秋露。却因无人能够使用,宝剑蒙尘后便郁郁而终。
后来,那把宝剑被前任东阳府君重金收购,送给了当时的靖王,也就是现在的宋元帝,赵贤。再后来,便没有了那把宝剑的下落。有人说,那把宝剑还在皇宫,有的人又说,那把宝剑被青衣阁的取走。至于青衣阁是什么,却没有人说的清楚,也没有人看见过。
“宗元!”
忽然,宗元听到街边人群中有人在呼喊他。听声音,好像是韩飞羽。他立马勒紧缰绳,将马停下。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街边上锦袍银冠的韩飞羽正向他招着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少女,正是跟着他们进城的青狐。韩飞絮说她和青狐很有缘,便把她带回将军府去了。
宗元驱着马走上前,问道:“飞羽,青狐,你们怎么在这里?”
韩飞羽神色古怪的指了指青狐,说道:“你还是问青狐吧?她跟姐姐说你有危险,然后就姐姐就让我带着她去侯府找你。半路上,她说你来这边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起初我还不信,结果还真等到你了。”
宗元将目光转向青狐,疑惑的问道:“青狐,怎么回事?”
青狐却不答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十步开外的一个路边摊,满眼都是恐惧。
那是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一位麻衣青年背着长长的麻布包裹,背对着他们,坐在摊子上吃的正香。麻衣青年似乎感觉到青狐的视线,他停下筷子,回头看了过来,还冲青狐笑了一个。他粗犷的面颊上,满是风霜,但笑的很温和坦荡。他笑过之后,又回过头去继续吃他的馄饨。
青狐被麻衣青年的笑容吓的一个激灵,她紧紧拽着宗元的衣袖,颤抖着声音说道:“宗元,我们快走吧。这里好危险,非常危险!”
宗元和韩飞羽被青狐的表情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跟着青狐的视线望向麻衣青年,看到他的笑容,两个人也回了一个笑。
韩飞羽拍拍青狐的肩膀,笑着说道:“青狐,你太大惊小怪了。那个青年看着很和善呀,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你们不懂!他很厉害,和妖神大人一样厉害!我们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青狐也不等两个人回答,双手一用力抓住宗元和韩飞羽,仿佛千斤重力加在两人身上,让他们两个动弹不得。青狐就这样,拽着两个人,连马也不要了,向着西门外跑去。
三个人才跑出一条街道,青狐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刚刚还在摊子上吃馄饨的麻衣青年,已经双手抱胸站在他们的前面,开心的跟他们打招呼。
“你好!我叫柳乘风,很高兴认识!”
青狐摇摇头,带着哭腔回道:“我,我不想认识你!你就当做没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