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酒儿从石头后探头去看封钰,只觉得这小世子比之前看起来顺眼了些,正巧青儿从河上撑了筏子而来,贺酒儿干脆打了个唿哨,让青儿扔了个斗篷给她,她就用斗篷将自己一身鱼皮衣服给裹得实实的,站起身,就这么现身在封钰的面前。
“长……长公主殿下?!”
封钰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四周,河面的筏子上还站着一个青衣的侍女,那么长公主岂不是一直在这石头后面……封钰一想到这里,顿时脸色爆红:
“刚……刚刚我的话殿下都听到了?!”
他紧张得两手举起在胸前摆动,结结巴巴道:“刚刚那姑娘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殿下你不要误会——”
贺酒儿轻笑,这封钰也着实可爱了些,傻愣愣的人撩拨起来定然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若不是她身为赫氿时与封震阳有那么一层姻亲关系,这封钰的单纯模样倒也不叫人厌烦。
“本宫没有误会什么,那姑娘家与你家议亲,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没有没有!”封钰急急解释,“我已明确拒绝了,长公主殿下,我对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那个意思又何妨,本宫并不在意你两家联姻的事情。”
“可是我在意!”封钰急道,“我在意长公主殿下的心情,我在意殿下不在意我……殿下你真的要嫁去西南吗?你不嫁给那元慎好不好?听说他姬妾很多,平西王府的礼教崩塌,后院极乱,我——”
“噗,封世子此时算不算在背后嚼人舌根?”贺酒儿嬉笑。这般单纯,果然不适合入仕,身体又不强健,更不适合从军。封震阳将他养得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并不是要离间你们的关系,只是,只是他与殿下有了婚约,我便动用关系打听了一些,我,我只是担心殿下……”封钰有些急,又有些羞,到了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贺酒儿逗他:“本宫这次可是皇上赐婚,若不嫁去西南,又有谁敢抗旨抢婚?”
“我可以!”封钰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她,“殿下,我可以的!我是真心想待殿下好,若长公主殿下不弃,我愿带殿下离开这京城是非之地,今生今世,我只侍奉殿下一人,绝无二心,若有违此誓,封钰愿受万雷加身,永不超生!”
贺酒儿:“……”这傻子太认真,她突然有些不忍心。
封钰再痴心,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她与他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若是当年贺酒儿与封震阳的婚约没有变故,她的孙子也该有封钰这般大了。
身份膈应,性格也不大合适——若是以动物来比方,贺酒儿自觉是一只小狼崽,胡询则是一条小狐狸,而封钰这种小白兔的类型,妥妥的不够她塞牙缝。
贺酒儿叹了口气,还是实话实说道:“封小世子,本宫与你不合适,你还是莫要陷得太深。”
说来说去,她与封家唯一的羁绊,无非就是当初作为赫氿时,留在封震阳手里的两样东西罢了,若不是为这两样,她看都懒得看封家的人一眼。
封钰眼底亮晶晶的希望之光顿时熄灭了。
贺酒儿抿唇微笑:“封世子,你如实将这句话带给你爷爷:小郡主阿氿的传人已回归,交还那两样东西,从此以后恩怨两清。”
封钰懵懵懂懂:“阿氿是谁?那两样是什么?”
“话带给你爷爷,他自然明白。”贺酒儿转身,脚尖一点,便飞跃到竹筏之上,遥遥看那个单纯的少年,恍惚中好似在东晟王府时,看到的封震阳的模样,不免有些暗嘲。
身为赫氿的错处之一,便是太过心善。以至于被她亲手教养的未婚夫和侍女摆了一道,她唯一的感觉也只是意难平。
人善被人欺,善良这件事本身并无错,但在人人为恶的世道里,便是大错特错。
贺酒儿再次总结,这活在人世的千般滋味她也尝了,存在人世的印记她也留过了。
无数次转世,她做过懵懂无知的鹤九,做过任打任杀的幼童,做过善良无害的赫氿,做过痴迷杀戮的小拾九……最终,她活成了喜怒无常的贺酒儿。
乘竹筏回了农庄,贺酒儿将工耀那小老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打发他带人去捡回飞行翼的残骸,自己则调配了几副猛药咽了,等着内伤缓和。
贺酒儿闭目养神许久,再睁开眼时,申时已过一半。
眼见日头西斜,贺酒儿便备了些调料和食材,带上两尾活鱼,拜别庄亦邪与孤王,朝回城路上去了。
从吉庆街的岚衣坊换回马车,鹤红去了附近的听风堂分舵,贺酒儿带着鹤青与宫廷侍卫正大光明的去了昙华书院。
这是贺酒儿第一次从正门进书院到达昙华小筑。
本来也算来过多次,却都是在夜晚偷偷摸摸翻墙而入的。当她以安宁长公主的身份站在昙华小筑的门口,心底的雀跃在往来的学子面前越发激动。
“是……长公主殿下?学生这厢有礼了!”一位布衣学子走上前来行礼,当他抬起头时,贺酒儿一眼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