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家婶婶与人争执落败最快最气愤的一次。她还端着长辈的架子,以为好拿捏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孩。可是在她认为的孩子们面前她丢脸的最彻底,她的手段功力是三十多年的积淀,她是相当有自信的。看来这吵架对手选错了,对自己简直是侮辱。有一个蠢笨的女儿,这侮辱更甚。那顾月太干净,干净的眼神盯得她无地自容;顾月又那么清雅一股书卷气,在她面前有点坏心思,简直让她颤抖,暗室亏心的事她干过不少,那一刻她为什么畏缩了呢?她自己也不清楚,肯定是别的什么原因,顾月那毛丫头能震慑她还得修炼十年二十年。
陈玉简直野蛮莽撞又无礼,真跟这种孩子计较,她自己都觉得是在欺负人,满足了自己又没意思。这些情绪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女儿说的闲话都是她总结的。虽然陈玉骂出了她的无耻,那简直没有杀伤力,她虽然看似落败被骂出了门,是她选错了地方。
对手选错了,地方也选错了,正是证明她俩没有带脑子就出门了。自认还是有脑子的。运气不好吧,陈玉家人都不在家。
一口气堵在心上,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要命。看来要改变策略了。
这陈家婶婶以前嫁的人不是赌鬼就是酒鬼,这女人经历一次又一次婚变,活得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下流,这与本性还是有莫大的关系。这次嫁了个陈家村里好吃懒做的大龄剩男,运气还是不太好,以为拿捏住男人就能过得顺心,谁知男人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怎么作他只云淡风轻。
一路急步奔跑,一路酝酿的情感在村长家见到大伯娘时达到了极致。一手把朱颜往大伯娘怀里推,一手拉住大伯娘哭。朱颜也被她娘连骂带拧开窍了些,用带灰的手直往脸上抹,眼泪和着灰,整张脸像是在和人开玩笑,没有可怜只有可笑。
陈家婶婶这次只一个劲地骂朱颜,不该和陈玉玩笑,玩笑当真了,不该和陈玉动手,动手了也该让着陈玉些,就跟她那死爹一个样,一根筋脑子不会变通。就知折磨你娘,看你脸伤了,衣裳破了,咱娘俩饭也吃不饱,哪有钱给你看伤,给你买衣服,呜咽一阵,鼻涕和着眼泪陈家婶婶哭的那叫听者可怜,看者伤心。
大家也听出了原委,在村长家帮着做饭的几位伯娘只道是孩子玩闹,不是大事。打水让娘俩洗漱,再吃口饭。这里中午都有肉吃,也让娘俩解馋。朱颜那后爹没选上给村里修路,每天地里忙活一阵儿,家里打草鞋,挣点盐钱。
陈家婶婶只是装可怜,没有说陈玉的不是,吃上饭后也只是诉苦。大伯娘心里倒过意不去,拉着朱颜直道好孩子,都是陈玉淘气,婶婶回家后教训她,让你受委屈了。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碎银子,大概有五两往朱颜手里塞,让朱颜回家买点好吃的。
朱颜手紧紧捏着银子,担心大伯娘再要回去,紧张又兴奋,她娘所有的钱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她不敢抬头,怕自己会开心的大笑。
陈家婶婶见过大钱,但也好几年没有过五两银子了,总算没白忙活。快中午了怕一阵儿人多揭穿了事实,吃饱了抹了嘴。拉着朱颜给大伯娘和众位伯娘道谢。
急匆匆的又去了。娘俩拉在一起的手都出汗了,眼神里一团团笑意,胸囗跳动的厉害,笑浪要破肉而出,到了无人之处,终于放开喉咙大笑出来,笑银子到手了,笑傻子一大群,唯独不笑自己,当时眼前又没镜子,看不到自己的丑态。人性里的那点善良在很久之前就抛掉了,穷,贫穷把人改变的各式各样。
村长家大伯娘把大伯娘拉到无人处悄声说:“你不该给她那么多银子,那人惯爱作戏,你不了解她,她说的多半不是实情,至少不全是。”
“快算了,花钱去晦气。”大伯娘就是心太软。狠不下心对别人不好,穷的时候是这样,有钱了付出点钱,能帮助到别人就好。轻叹一下,转身接着干活,几十号人中午还要吃饭呢!
有人费尽心机,有人善良到底,哪怕被骗,被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