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端燕丢了帽子,失魂落魄,摇摇晃晃地走出城守府,真想一死了之,终究是不敢。
陈乐山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郭凯进来,才回过头对李玉说:
“我有何德何能,劳牧达先生的大驾,为我遮挡?”
李玉笑道:“算是安平公主的心意吧。”
郭凯心惊胆战,都知道李玉行事,手段高明,连靖国公郭宏也待他如上宾,今日才亲眼看见他的手段。
他站在一边,不敢坐下。
李玉拱手道:“郭大将军,我厚颜借你的地,替安平公主传话山主,不妨事吧?”
郭凯心下松了一大口气,感激地说:“不妨事,求之不得,你们好生聊。”
说完打发走了军士,自己也赶紧开溜。
心道自己好歹为官谨慎,李玉终究还是不打算和自己过不去的,深感庆幸。
“牧达先生对军中之人,似乎格外友善啊。”陈乐山打趣。
“得了,山主可不要诬赖我,我可没有笼络的意思。这个郭凯,站位谨慎,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纯臣,也是难得了。”
李玉摇摇头,神色伤感:“如今这般人,可不多了啊。”
“是安平公主要你来的?”
“那倒不是,只是公主殿下得知你下了燕云关,就要来与你相会,青北王不放心,这才让我来接你。”李玉用别有用意的眼神看着陈乐山。
“呵呵,”陈乐山笑道:“句句打机锋,是怕我乱杀人吧。”
“也有这个意思。”李玉也不再隐瞒。
“古人说,匹夫一怒,摔锅砸碗,山主一怒,杀人盈野啊!”李玉感叹着。
“如果古人能说话,必定要说你胡编。”
两人胡扯起来,许久未见的陌生,渐渐消弭。
李玉这才说道正题:
“山主莫非是为顾容城之事,而心忧?”
陈乐山仰头,抓抓脖子,显得甚是疲惫:
“长史大人,今天且打住,刚才你是没看见,一群老儒生围着我,口诛笔伐的,真是心累。”
李玉看看四周,心中了然,知道陈乐山对夫子城还是不放心,就笑道:
“谁要你做这个山主呢,以后还多得很,这才是刚开始。”
当夜,两人留宿夫子城。
陈乐山找了文庙,下去走了一圈,似有所悟,但是始终不甚明朗。
第二天,郭凯表面依依不舍,实则心急火燎地送走了两位惹不起的大佬,回来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写折子。
左思右想,不知道如何下笔。
他的内房师爷,看他这般,过来一问,赶紧叫他停笔:
“唉,将军,写不得啊,刘端燕必定不是独自作出这般事,你若是据实写了,可不知道有什么祸事。”
郭凯有些无奈:“这我知道啊,但是刘端燕是我的下属,搞出这般事情来,我若是不报,可不是欺君吗?”
那个师爷被他说得笑起来:“刘端燕是你的主簿不假,但是他是儒生,你是武官。我且问你,他们儒生相会,谈得什么道理,你可明白?”
“你这不是废话,我要是听得明白,我不也当文官了嘛?”
“那就是了啊,与你何干?更何况刘端燕身上皮也没有掉一块,你要写什么?儒门内事,是你该写得吗?”
郭凯顿悟,把笔一丢,哈哈大笑。
师爷却捡回笔来:“丢了作甚,燕云公路过夫子城,总还是要报的。”
郭凯怒道:“一会让我别写,一会又让我写,到底做哪般?”
师爷摇摇头,觉得他无可救药:
“你就写,燕云公路经夫子城,休整一夜,第二日出城而去。”
郭凯这才点点头,想了想又有些疑惑:“李玉来,要不要写一下?”
师爷看着他不说话了。
郭凯啪地扇自己一巴掌:“你看我,什么李玉?我就没看见,是吧,写他作甚?”
要是陈乐山在场,势必会郁闷。
即便他武力绝伦,儒学声名满天下,却依旧当他是个君子,世人敬他,恨他,各有其理。
而李玉,不过是个青北王的从属,世人居然连谈论他的勇气也没有。
只是现在声名赫赫的李玉,却有些头疼,与陈乐山分别也没有太久,再次见面,却已经完全不同。
当初在镇兰城的那个翩翩公子,坦率直言的小山主,已经变成了插科打诨,顾左右而言他的老狐狸。
怎么说,怎么绕,始终听不到陈乐山的真心话,尤其是关于顾容城。
并非李玉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那些未免阴损,用在陈乐山身上,可有太多后患。
如今的陈乐山,单纯讲实力地位,已经不在青北王之下。
青北王困在镇兰城和中京城之间,进退不得,一筹莫展,却因为陈乐山在燕云关的悍然一击,立即被命速回镇兰城。
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