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夏还醉着，迷迷糊糊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摸索了半天之后，终于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是短暂的沉默，电波低沉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我。”良久之后，对方开口了。

听见他的声音，阮知夏在一瞬间彻底清醒。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帘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引得她心头一阵颤动。

阮知夏小声道：“你怎么……”

“当然是祝福你和沈砚订婚。”对方的声音更沉了。

阮知夏死死地握住手机。

“你别这样。”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掺了点恳求的意味。

“别这样？”电话那端的男人哼笑了一声，问，“那要怎样？”

阮知夏：“你明明知道我和沈砚不是真的。”

“我知道，但你要嫁给他了。”

阮知夏垂着眼，她咬住唇，再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挂断的瞬间，她如梦初醒。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厚的酒气，熏得她几乎就要睁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阮知夏拿出手机，给沈砚发了条信息。

阮知夏：我们回去找机会和家里长辈谈一下吧。

沈砚：行。

隔天一早，沈砚就坐飞机回了A市。

阮知夏还因为宿醉，脑袋昏昏沉沉，疼得厉害。

沈砚把她送到家门口，刚准备走，听见阮知夏在身后叫他。

他转过身，等她的下文。

“你不问问我理由吗？”

沈砚掀眸：“需要什么理由么？”

“选择回国，就意味着我已经选择了接受命运。”阮知夏道，“但是我又反悔了。”

“嗯。”

反悔很正常。

谁还没有后悔的时候呢。

他一直笃信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都绝不会回头，可到现在，他也后悔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阮知夏道了歉。

沈砚：“没什么好对不起，本来，我也就不接受这桩婚事。”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办法做到对婚姻、对爱情不忠贞。”阮知夏道，“所以，这一次，就算是头破血流撞南墙，我也不会妥协了。”

“考虑好了？”

“嗯，我考虑好了。”

沈砚有一阵没说话。

末了，他道：“这件事，你先别急着开口，我先试一下。”

阮知夏微微颔首：“好，谢了。”

“不用。”沈砚道，“也不完全是为了你。”

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他和阮知夏一样，在决定默然接受命运之后，又后悔了。

他以为他能接受和任何人结婚。

直到他再一次碰见温絮。

*

沈砚回到沈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沈宜刚从公司回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沈建国说话。

“小砚你回来得正好。”沈宜笑道，“我正和你爷爷在说你订婚的事情，有些细节，还需要你和小夏再确认下。”

“不用确认了。”

沈宜：“你不需要确认，小夏呢？女孩子还是很注重这些仪式感的，你还是问一下她的想法和意见吧。”

沈砚站在玄关处，道：“我们不打算订婚了。”

“啊？”沈宜愣了一下，随后道，“不订婚直接结婚也可以，也省了一些繁琐的流程。”

沈建国摇手：“不行，这不符合规矩。我们沈家的婚姻大事，一步一个流程，必须要老老实实地走完。”

“爸。”沈宜转身对沈建国说，“现在年轻人结婚，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时代不同了，总是要进步的呀。”

沈建国还在考虑去掉订婚的流程是否行得通，沈砚就开口了：“我和阮知夏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对方不是适合自己的对象，因此我们达成共识，认为在彼此的身上耗费自己的余生，没有必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

话音刚落，沈建国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要退婚？”

“嗯。”沈砚道，“这是我们两个人深思熟虑之后商定的结果。”

沈建国脸色一黑，道：“深思熟虑？你们两个小辈，哪有你们深思熟虑的份儿？！”

眼看沈建国已经在暴怒的边缘，沈宜连忙圆场，说了两句漂亮的场面话。

沈建国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沈砚，道：“你在七年前就已经歪过一次了，怎么！你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什么是歪？”沈砚顿了顿，抬眸冷冷地回望过去，“我不觉得。”

沈建国气得用拐杖敲地板：“你生在我们沈家，就得有婚姻大事做不了主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