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不到,哑巴原来的老房子已经连地基都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堆石头和一堆杂草烂木头。
东边的树也没了,大坑正好用房子的渣土填上,还没太够。
整个场地这么一平还像那么回事儿似的,有条小路从东边烂水泡子边上上去,在哑巴房后连到牛车道上,正好把这一块抱在中间。
“最好是挖一下,从牛道到这边顶边,挖平,后面挖到路根上。”
“那么挖得砌墙了吧?要不这道不得塌?几场雨就完了。”
“要不你怎么弄?这一排库,前面得留院吧?一共就这么宽,这还能爬坡还是能起台阶?”
“那就挖吧,”杨春生直接拍板:“弄石头砌,明天让这些孩子去找石头,算满工,水泥库里够用,先把墙砌了,砌结实点。”
砖头得花钱去买,不如石头划算,十个人才多少工分?这小账刷刷的。
哑巴无所谓,反正自己就是接现成的,队里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结实就行。
大伙分了一下工,拿起锹镐开挖,土就直接抬过来继续填大坑。
牛车道这边修个斜边,从哑巴原来房后这里往东挖直,到小路这边直接挖成直角,整个场地弄平,后面挖下来有小两米深。
不砌墙真不行,肯定得塌。大坑到是给填满了,还带尖的。
平整好,也到点下班回家吃饭了,大家拿着工具原地解散,哑巴也回了家。
杨春生和他一起过桥:“跟你小子说啊,事弄完了你拖拉机要是回不来,你可就把我埋了,到时候我就天天去你家赖吃赖喝。”
哑巴笑着表示没问题。确实没问题,别说拖拉机,给弄台解放都没问题,就怕他烧不起油。
“哎,”走到哑巴家院子门口,杨春生看看前后没人,小声对哑巴说:“钟老大那房子要卖,你说我买不买?”
‘怎么卖?’
“说是一起也行,前后分开也行,你觉着呢?”
‘我建议你买前面三间,院子大点,大门也正,够你家用了。’
“我到是也这么想的,就是,前面那三间,西屋没有炕啊,原来当办公室用的。”
‘找我四哥呗,他炕盘的好,又不费什么劲。烟囱都是现成的。’
“那你手头宽绰不?我家里钱不太凑手。我去年前在县里买了个小院,原来那会儿我打算走了。”
‘现在拿给你?’哑巴也没问钟老大打算卖多少钱,也没问杨春生差多少,直接就答应了。反正也就是二三百块钱的事儿。
钟老大这房子其实是占了公家便宜,那会儿小队刚成立,他那房子是大队给贴补盖起来的,现在归了他个人了。
这事儿在农村也不奇怪,等过一两年全部施行包产到户,队上的生产资料也会这么干,会开拖拉机的就开走,会养羊的就赶走,反正分完拉倒。
不管怎么的也便宜不到普通社员身上,哑巴对这些也没兴趣。
“拿二百给我就行,年底我就还你。”
‘二百够吗?反正也是拿一回,买了房子还得生活呢。我给你拿三百吧。’哑巴打开院子大门,让杨春生进来。
“这弄的不错呀,”杨春生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地都种上啦?到底是年轻人,想法多,这院子给我我也想不起来这么弄。”
黑虎和大白狗迎过来,去杨春生身上闻了闻。
“这白狗是南沟老张家的,我认识,这黑的是哪来的?不是咱堡的。”迎面就看到了老张头,杨春生笑着打招呼:“二舅,来这边啦。”
“来啦。”老张头点点头。
“你这弄的是真不错,瞅着舒服啊。”杨春生踩了踩脚下的红砖,看了看压水井,又去看了看猪圈,比了比大拇指。
以前谁要是和他说哑巴能把日子过成这样,打死他他也不会信。现在就只有佩服。
眨巴眼的功夫,哑巴就起来了,从全堡最穷最懒变成了全堡最能耐的,去哪说理去?
李侠和小颖在南屋陪老太太拆被子整理衣服,哑巴招手把李侠喊了出来。
“杨工分。”
‘给拿三百块钱。’哑巴比划了一下,示意拿给杨春生。
“三百哈?”李侠进屋去拿钱:“够了不?”
“够了够了,我寻思二百就差不多,老六说多拿一百。”
杨春生跟着哑巴进到北屋,瞬间就震惊了,这沙发,这柜子,桌子,一看就都是高级货。还有录音机。
再想一想外面放着的大自行车,杨春生吸了一口粗气。哑巴这是真起来了,发了。
他可不认为这钱是李侠带来的,虽然堡里已经有人在这么说了。打了小五年交道,他比李侠自己都了解她的情况。
李侠去衣柜里拿了三百块钱出来递给杨春生:“杨工分你坐啊,我那屋还有点活,你俩唠。”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杨春生接过钱客气了一句,卡卡开数。
这是规矩,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