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住在哪?二哥家?还是四哥家?”李侠就跟在哑巴后面粘乎,显得很活泼。主要是开心,心情好。
“感觉三哥像你爸爸一样,二哥和四哥就没这种感觉。我不太喜欢他们,尤其是你二哥。”
哑巴就带着笑听李侠自己在那不停的念叨,洗碗刷锅,把锅里添上水,灶里添上柴,洗手,打了水端到屋里。
李侠都习惯了,坐到炕沿上脱鞋袜,洗脚。“你笑个屁啊笑,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哑巴点点头,拿过笔记本:三哥的岳父母就在南沟,老两口自己过,三哥肯定要去看一眼,明天一早四点多他就要赶火车。
“哦,三嫂家也是咱们堡的呀?都没听你说。那明天三哥不上山?”
‘他来不及,要赶回去上班。假不好请。家里还仨孩子呢,三嫂一个人顾不过来。明天不要说三哥回来了。’
“哦,好。三嫂上不上班?我好想见见她,三嫂肯定是个大美女,是不是?三哥长的比你还好看。”
哑巴笑起来,点点头:原来三嫂可是有名的好看,那会儿打她主意的人不少,包括钟老四。
“那是什么时候?”李侠来了兴趣儿。
哑巴想了想:六几年,六八年前后吧,然后我三嫂就去三哥部队上了。
三嫂不在厂里上班,她是农业户,开始在街道待过,也进过大集体,盖楼。现在是个体户。
“个体户是什么?”李侠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允许私人做生意,国家给发营业许可证,叫个体户。三嫂现在卖冰棍。’其实老三没说这事儿,但是哑巴知道。
要不然老三也不会这么急着回去,三嫂一出摊子,家里孩子就没人管了。他家老三才四岁。
“卖冰棍啊。”李侠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堡里夏天也会来卖冰棍的,但是不经常。一辆大解放,会停在大柳树那,三分钱一根。
堡子里能舍得买的人家不多,也都是咬牙给孩子搞一根,孩子多的就只能俩人一根,分着吃。
这会儿的冰棍是真的冰棍,就是一块冰里面插了一根竹棍。
因为含糖,冰融化的很快,小孩子又舍不得大口吃,都是吸舔,结果就是弄的到处都是,或者化着化着就掉了,再挨一顿骂。
这年头东西掉地上了捡起来接着吃是相当平常的事儿,城里人也一样,大人孩子都这样。
哑巴听说有些地方冰棍是二分,但是他没见过。这边从他记事就是三分,然后85年涨到五分。
那时候就有雪糕了,卖三毛五毛,一般是夏天卖冰棍,冬天卖雪糕。
哑巴拿过毛巾,把李侠白净净嫩生生的小脚丫子拿过来擦,她的脚能透过表皮看到一根一根的血管。
李侠也知道哑巴喜欢自己的脚丫,等他擦完了,就把脚丫伸到哑巴脸上去蹭,感受他用胡茬磨来磨去的那种感觉。
哑巴也洗了脚,趿拉着拖鞋出去把水泼了,再看看灶坑的火,把两道门插紧回来上炕。
李侠已经钻到了自己的被窝里,看他进来就问:“明天早上你不用去送送三哥吗?”
哑巴摇摇头,钻进被窝,拿过笔记本写:三哥说,以后会变,会自由,让咱们到时候进城去,做个体户。
“能行吗?”李侠翻身坐了起来。回城,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哪怕城里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
哑巴看着李侠胸前的巍巍颤抖,咽了口唾沫,比划:躺下,冷。
李侠哦了一声,乖乖的躺下盖好:“真能行吗?咱们进城。”
哑巴点了点头:要等一等,手里要有点钱,看看形势。估计应该用不了多久。
这会儿,市里其实就有很多外来户了,还有很多巴蜀和中原人在这边,捡破烂,弹棉花,做鞋,做木匠活,不声不响偷偷的发着财。
在本地人眼里,他们穷,破烂,脏,个子小小的。
但哑巴知道,他们可是比工人要富得多了,只是干的是工人看不上的事儿,生活习惯上差异也比较大。
再一个就是居住条件的问题,他们背井离乡无亲无故,又没有户口,虽然有钱,但生活上的质量能高到哪去?
他们吃的都是比粮店贵五六七八倍的议价粮油,自然得想着办法节省。
但实打实的,这些人吃够了苦,也发到了财,数年以后都是个顶个的富翁,鲜衣怒马回家乡。
这个年代,人们都习惯了议论蛇口,再过几年议论松江,人们已经习惯了把注意力放在南方,有意无意的忽略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