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头上缠一层白纱布，坐在店里吃羊杂汤。

进来的人出去的人都看他一眼。

“又是街混打架，被人打破头了。”

何福银大声辩解:“我是村长。”

又骂一句:“去他妈的十里铺村长，老子不当了。”

张千烦他又说这种话:“村长，你这话说了很多遍了，没必要再说。”

吃完一碗热乎羊杂汤泡馍，身上劲儿恢复了一半。

村长这会儿气呼呼看谁都不顺眼。

先骂胖子店主。

“胖子，你他妈也是混球，拿清汤寡水糊弄我，你这是羊杂汤？你还想要我两块钱？”

胖子在锅里掺了一半水，被经常进来搞一碗的村长立马吃出来。

店主一脸笑。

“再送你一碗，不要钱。”

喝着胖子送的一碗羊杂汤，村长嘴里还是骂。

“胖子，你直接给我一碗开水得了。”

张千劝一句:“行了村长，这个点儿了吃羊杂汤，肯定掺水。”

村长忽然想起什么。

眼睛盯着侄儿。

“宁子，你跟王元旦打架了？”

村长眼神里，盼着侄儿拿出本事，把王二打趴下，替自己报仇。

依侄儿性子，跑进王家商店，砸了他家柜台。

再跟王元旦狠狠打一架。

村长眼神里，又害怕何宁犯混冲上去。

立马想到自己这事给侄儿惹了麻烦。

“宁子，你…你先别跟王元旦打架，这事咱慢慢商量，从长计议。”

何宁苦笑。

“我还没顾上找他算账，这不把你先送卫生院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挂了。”

村长气呼呼再喝一口汤。

看一眼张千。

“张老师，学校里有事？”

张千一脸失望。

“算了村长，我自己想办法吧，你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还顾得了学校？”

何富银想，这个村长，铁定不当了。

又想，刚开学这两天，张千找他，铁定是学校里的事。

“张老师你说，学校里啥事？那两老家伙挤兑你？”

“不是他们挤兑我的事，是学生们取暖的事。”

张老师看村长挨了打，本不想说这事。

但村长硬要问，那就说明白。

教室里取暖，缺两个铁炉子一吨煤。

得花二百块钱。

张千想让村长动员，让村里人集资，买铁炉子拉煤炭。

每家也就收的一块钱。

“村长，咱村里教室太破了，窗户用牛皮纸糊太黑，用报纸糊被风吹破。”

“早上，孩子们坐教室里冻得清鼻子流，很容易感冒。”

“所以得生炉子。”

何富银呲牙忍痛。

问一句:“缺二百块钱？”

“对，两个铁炉子一吨煤，差不多得二百块。”

何富银从衣兜里掏了一把零票子出来。

数二百块给张千。

“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给学校教室买铁炉子。”

“他妈的这事弄完，这村长我铁定不当了，谁有本事谁当去。”

被人骂个狗屁村长，何富银心里有了坎，过不去了。

坐他旁边的何宁眼神阴沉，一句话不说。

脸上表情很吓人。

“宁子？何宁，你没事吧？”

何宁把眼光拽回来。

问村长:“这是收化肥的钱？”

村长鼻子里哼气。

“你以为我会掏我自己钱？我自己哪有钱给学校里掏。”

何宁想梅姑家三个弟妹都在学校念书。

破教室破窗户，二月二后面几天的倒春寒，孩子们坐教室里冻感冒。

“张千，村长，一吨煤炭，两个铁炉子，我明天拉去学校。”

张千脸上满是笑容。

“好样的何宁，我找完村长还要去找你，用你三轮拉东西。”

“没想到你竟然能一口答应。”

“何宁，你的车我肯定不白用，给你钱。”

何宁瞪眼镜老师。

“给我钱？拿你工资给我？”

何宁脸上阴沉，眼神里一股杀气藏不住。

张千心里一紧。

愁！

从何宁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他不可能放过王元旦。

一个村里生活，搞得怨大仇深水火不容，何宁不见得日子能过得好。

张千还得好好劝他。

“宁子，别嫌我啰嗦，你不要主动找王元旦打架，王二不是能轻易服人的人，他等着你上门找他闹事，说明他已经有所准备，你能讨到便宜？”

何宁鼻子里“哼”一声。

站起身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