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自院中唯一一棵杨柳叶上,缓缓滑落一滴露珠,打在小池中的荷叶表面,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响。
陶知夏的下巴尖上也同样滴着汗,一滴接一滴,像在计时。
手中的牛耳尖刀已经握得滚烫,但她的活还没干完。
暗卫传了小姐口令,让瑶儿有个人样,小姐这是要给瑶儿改头换面。
没有了七皇子的神药,要给人换脸,就得一刀一刀的细细雕琢。
陶知夏还是头一次干这种事,尤其瑶儿刚接上了一只手,现在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
一个闹不好,小姐要用的人可能就会死在她手中,所以她每一步都做得慎重再慎重。
水凝韵回府之后没再过问瑶儿,因为她对陶知夏有信心。
而且有她在,瑶儿就算想死都难。
修心冥想到早饭时候,刚用过一碗豆浆没多久,水波就遣人来把她叫到了书房。
水凝韵知道,自己与父亲之间的这层纸,终究还是要捅破了。
自己一个人去到书房,刚跨进门,骏德就忙把房门关好,立在了门外看守。
水凝韵自然对着水波福身一礼。
“父亲晨安。”
水波放下公文,犀利的目光在女儿波澜不惊的脸上看着,似乎她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坐吧。”
“谢父亲。”
手边桌上的茶盏温热,看来是水波提前准备好的,也免得再叫下人进来打扰。
水波沉下眼色,心中却不那么平静。
这才多久?他居然已经看不透二女儿的武功和心思了。
她究竟有了什么际遇,一个久居内宅、足不出户的姑娘,是如何学会了如此高深的武学?
空山十八跌不过是入门功法,随便找一些武师,也基本都知道个大概。
但任何一个门派的内功,都非门内弟子不传,水凝韵如何能会?
水波当初拜入龙虎门,因资质并不出众,所以在门内也是专注于读书,武学上进展缓慢,内功刚刚入门的时候就决定下山考举。
今时今日官拜三品,也算求仁得仁。
所以他现在根本没法估计,水凝韵的秋夜凉天诀究竟到达了怎样的高度。
“韵儿。”
水波沉思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
但刚一对上水凝韵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又一时语塞,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在,父亲请讲。”
好在水凝韵并不想久等。
水波捏了捏鼻梁。
“……韵儿,兰画斋有暗卫,你是否知道。”
“知道。”
香炉里,青烟缕缕,水凝韵果断的回答,让水波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昨夜兰画斋的暗卫有两名被人打昏,与你是否有关。”
“是。”
“为何?”
水凝韵依旧平淡,而水波却忽然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
兰画斋中一直有人在与外面传递消息,梁王投其所好的礼物就是见证。
韩氏与梁王有勾结,他也是在婚后才知道的,就是不想参与党争,为了杜绝这种事才设下重重暗卫。
如今二女儿连请示都没有一句,直接对他的暗卫下手,就不怕坏了府中清誉,坏了他的官声?
水凝韵静静坐在那,眸色深深,根本判断不出喜怒。
水波看在眼里,始终觉得,这个二女儿和过去简直不像一个人。
若是换在过去,她嫁给魏恭之前,在他的面前一向低眉顺眼、做小伏低,他哪怕喘气稍微重一些,也会引她好一阵不安。
眼下,却没有。
“若不如此做,长姐如何能通知韩家死士,去杀了瑶儿灭口呢?”
水波原本还算端得住的脸色,在听完她这句话的一瞬间垮了。
“你说淑儿昨夜让韩家死士去追杀瑶儿?”
“没错。”
“她为何要追杀瑶儿?难道那梨花压海棠,当真是她弄来的?她为何要弄来那种东西去害自己的贴身丫鬟?”
水波一连三问,语气略显急切。
水凝韵淡淡一笑,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看似在盯着香炉中的青烟出神。
“为了灭口。的确是她弄来的。她弄来那东西,原是用来对付瑞妹妹的。”
她一个一个回答,但说出口的真相一句比一句更惊人。
水波终于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直盯着水凝韵,实在难以消化这些炸雷。
大女儿准备的那种阴毒的东西,是为了害三女儿。
利用二女儿、陷害二女儿还不够,毒刺又对准了三女儿。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害瑞儿?她又怎么能接触到你说的那南疆奇药?你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水波及时打住,但水凝韵还是明白了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