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黎澜看到自己去世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悲伤?难过?不忍?还是无所谓?
凌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希望黎澜是哪一种态度,但是他还是很期待,虽然他更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罪人凌岳,无视枉法,胆大妄为,自恃有皇恩在身,自大顶撞皇上,触犯龙颜,兼恣意妄为不尊外国来使,有伤我岚国颜面,依照我岚国刑律当处以凌迟之刑。圣上宅心仁厚、胸怀宽广,念及旧情,且罪人凌岳对岚国多有贡献,以功抵罪,特改为斩首,于今日午时当众执行,以儆效尤,钦此”。
赵公公大声念完黎澜的圣旨,就举手打了个手势,示意把“凌岳”带上来。
原来黎澜给自己的罪名是触怒龙颜和不尊外国使臣,还是给自己留足了颜面,让他在民众心中只是一个居功自傲忘乎所以一时糊涂的能臣。
凌岳低头叹了口气。
再抬头,“凌岳”已经被带了上来,看到处刑台上“凌岳”的脸,站在台下敲砖打扮的凌岳心里一惊——简直是在照镜子。
从身高到面容,就连一些小动作和眼神,台上之人都几乎和自己一样。
凌岳自己都觉得像得不可思议。
转头看向江远,江远没有看向自己,只是盯着台上的字“凌岳”,直到发现凌岳看向了自己时才回过头,淡定地笑了一下,仿佛这事正在他的意料之内。
不,应该说,这就是他的意料之内,台上之人肯定和江远脱不了关系。
“行刑!”赵公公大声宣布。
只见刽子手喝了口酒,喷到那把应该是黎澜特批的闪着寒光的新斩首刀,再高高举起,又如疾风一般落下。
大股的鲜血向四周喷射而出,人群霎时发出杂乱的惊呼,凌岳刚想抬头向台上看去,就感觉被人向前推了一下。
人群骚动起来,没有恐惧,人们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不断有人跳起去看台上呱呱坠地的人头。
凌岳想要去看黎澜的表情,但是和那晚在望春楼下逃生的人群中一样,过于拥挤不受控制的人群,还有特殊的身份让他没有办法发出呼喊。
他好像是在闭着眼睛,凌岳看得极其不真切。
他是在不忍吗?他是在忍泪吗?他是在害怕吗?
他想到了望春楼那晚黎澜满眼惊恐的大眼睛和受惊大声呼喊自己名字的样子。
“回宫”赵公公很快就喊道。
凌岳终究还是在涌动的人群中只看到了黎澜转身离去的背影。
“我们该回去了”,江远搂过望着黎澜离开方向失神的凌岳,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像望春楼那晚凌岳保护黎澜一样,带着凌岳转身离开。
江远没有再尊称他为凌大人。
那个冷峻的凌岳在世人心中,在凌旭心中,在黎澜心中都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