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还在急诊室抢救着,门框的红灯亮了一整晚,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整整在长椅坐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眼皮沉重地卷起。
夜晚的风从墙根吹进来,从头冷到脚。
我收起膝盖,双手插进口袋里,摸到了一枚硬物。
从口袋里拿出来,捻着手指间,我怔了怔,原来是那枚易拉罐的拉环。
顾言,用这枚拉环向我求了婚。
心脏收紧,好难受,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刺眼的红灯熄灭,李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冲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
「教授,我哥,他怎么样?」
李医生取下口罩,满头大汗,他擦了擦汗角,垂下沉重眼皮,叹了口气:
「目前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我们发现顾先生的身体对这颗移植的肾脏出现了排斥反应,情况……不是很好。」
我身体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心底猛然窒息,双手艰难抬起死死抓住了李医生的衣角,悲凉地望着他:
「教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哥。」
李医生黑眼圈更加严重,耷拉着脑袋拍了拍我的肩膀。
顾言又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浑身插满仪器,半张脸被氧气罩遮住。
他闭着眼安静地熟睡,我的头轻轻抚在顾言的胸口。
听到他清瘦胸膛里发出的心率声,我提着的心才缓慢下来。
「顾言,我好爱你。」我抬起手触摸他惨白的脸庞,低声说着,眼泪顺着滑落下来。
他一直是我的信仰,是我追逐的光影,也是我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
滚烫液体滴答掉在顾言身上,打湿他的衣襟。
顾言像有感应般动了动眼皮,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慢慢爬过我的手臂,抚上了我的脸庞。
我惊喜地低头看向他,顾言缓缓睁开双眼,蔚色的看向我。
「阿微。」他挪动唇,发出极小的声音。
「哥,你怎么样?」我查看他的全身,手指按住他的胸口。
顾言依旧躺着,手指艰难地替我擦拭脸上的泪痕。
李医生带着年轻医师走了进来,我留出一个空位,他撑开顾言的眼睛,用探照灯查看。
李医生又抬头看了看吊瓶,对身后护士褐声道:「待会多加两瓶抗生素。」
护士应了一声。
戴眼镜的年轻医生在身后问道:
「师傅,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李教授看了看仪器心电图,眉目紧绷,顾言面色平静躺在病床上,只有我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待会开会再说吧。」李教授语气松和下来,他嘱咐了几句,才离开病房。
顾言打完了几瓶吊液,心率才稳下来,身上的管子拔了一部分。
我寸步不离地守在顾言身边,他倚着床头,伸出手拉住我,目光落在我的腰间,语气疼惜地问道:
「阿微,疼吗?」
我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指的是我的身体。
我用力摇摇头,笑着回答:「一点感觉都没有,医生也说了,就算少一个肾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顾言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他指尖缓慢爬上我的腰,垂着的眼眸落下温热的泪。
我感觉到大腿间一阵湿润,恍然发现,顾言的眼眶早已通红。
「哥……」我迟疑地喊道。
我想伸出手去拥抱他,顾言却埋下头双手掩面,瘦弱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栗。
「为什么要把身体的一部分捐给我。」顾言清冷的声音带起了哭腔。
看到这样自责难过的顾言,我鼻子发酸,撑开手臂用力地搂住了他。
「哥,我只要你好起来,健康的你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我抵在顾言的肩窝,对他说道。
顾言哭了许久,才稍稍冷静,他抱住我的肩膀,用了全身的力气。
半晌后,顾言沉声闷哼:「阿微,我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