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一大早,林家都准备好去迎亲了,这老头突然过来,说是林家的长辈,要给他当高堂。
林福不敢怠慢,急报林如海,林如海还以为真是老家来人,结果……就算换了张脸,看看那身形,再看看旁边站着的刘姥姥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只好对大伙儿说,这是桦哥儿的爷爷。
桦哥儿听说自己爷爷来了,整个人都懵了。
见到这么个陌生的老头,更是一脸便秘的样子——他大小也是个皇子,林大人莫不是疯了,竟真让他跪下磕头喊爷爷?
好在林如海早已把无关人等都打发了出去,屋内只有“祖孙三人”。
太上皇见这小子不上道,哼了一声:“你这小子,让你喊我爷爷,是你的造化,你还在这儿推三阻四的,真是不识好歹。”
桦哥儿闻言,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的人。
脸……是真不认识;声音却熟悉得很!他们这些皇子,每逢初一十五可都是要去大明宫给皇祖父请安的!
太上皇话痨又爱骂人,谁没被他骂到抬不起头过?
再看看老头那表情……桦哥儿二话不说,跪下就磕了个响头:“孙儿明华叩见祖父!”
“这还差不多!”太上皇总算满意了,正要再敲打两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你说你叫什么?”
明华?不是林桦?
林如海答道:“没错,就是他。您祖孙二人聊着,我先迎亲去了,不能误了吉时。稍后拜高堂的事宜,林福会安排好。”
说完,赶紧离了那是非之地,留下一对不约而同换了脸、只能对面不相识的祖孙大眼瞪小眼。
若说林如海是顾忌太上皇的身份泄露,林桦是纳闷自家皇祖父为何会找上门来,黛玉便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因为林桦的身世,她还很是同情了对方一把,甚至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对这个族弟太过苛刻。
结果呢?
人家的亲爷爷找上门来了!
且那祖孙俩的亲密劲儿,林桦哪里是父亲口中那个被亲爹忽略、嫡母迫害的小可怜?
至少他爷爷跟他是一心的!
这不,先是派了个小的当先锋,到了大事上,老的又突然冒了出来,腆着脸就要当高堂!这下老的小的都住在她家,若说不是谋划父亲的家业,谁信?
毕竟是父亲的好日子,黛玉还不好发作。只得强作笑脸,招呼各位女宾入座。
好在有外祖母和珠大嫂子、琏二嫂子帮忙,倒是没失了礼仪。
一切安排停当,贾母便拉了黛玉坐在自己身边,等着新人过来。
男宾和女宾分别坐在正堂的两边,中间有屏风隔开。只不过屏风并没有完全遮住,还留有一些缝隙,好叫宾客们观礼。
黛玉心里有事,只闷闷地绞着帕子。
“来了来了!”忽听那边有人喊道。
贾母也靠近屏风,看向人来的方向。
突然,她拉了一下黛玉的手,问道:“玉儿,你快来看看,这康宁县主的喜服,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林黛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心下大惊,悲痛、愤怒等各种情绪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泪水险些滴下来。
这根本不是县主府一直准备的那套喜服,而是……而是……是她自己的嫁衣啊!
她娘亲自生下她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总担心不能见到她长大嫁人,便想着为她做一身嫁衣,也算留给她这个女儿最后的念想。
这套嫁衣,黛玉看过好多遍,每次看的时候都忍不住落泪。
她五岁丧母,过了这许多年,娘亲留在她心中的印象已日渐模糊,只有这件嫁衣,总能让她想起小时候那些温馨的瞬间。
——“娘亲,您怎么又在做针线?别做了,陪玉儿玩儿一会儿吧?”
——“好,那就一会儿再做。”
——“娘亲,您做的是什么衣服?为何总也做不好?”
——“是玉儿的嫁衣啊,当然要细细地做,将来玉儿长大了,定会是最美的新娘子。”
——“玉儿才不要嫁人,玉儿要永远陪着娘亲。”
——“好玉儿……娘亲……娘亲何尝不想永远陪着玉儿?”
长大后,黛玉才知道,对一个从小金尊玉贵的公府小姐来说,能练出那样的针线活,是多么不容易;也知道,对一个终日病痛缠身的女子来说,能完成嫁衣这件大工程,又是何等艰难?
那一针一线,都是娘亲的心血,是娘亲对她这个女儿深深的爱!
而今,这嫁衣,竟然穿在了继母的身上?!
黛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索前因后果。
继母明明是准备了嫁衣的,她也见过那件嫁衣,用料考究不说,还是鸿福绣坊的葛二娘亲自出手,比自己这一件根本不差!
只有一个可能:那件嫁衣出了问题,不得不临时更换。
关键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