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娘家人得知讯息,竟比皇帝都晚。
林如海把家中诸事托付给王紫凝,午后便去宫里面见当今圣上。
王夫人毕竟还有一个重要身份——贤德妃娘娘的母亲!怎么着也得第一时间报上去。若是让皇帝从别的渠道知道,那便是在君臣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当然,他说的时候,少不得微微润色一二。
讲完之后,跪下哭着请罪道:“陛下,此事都是微臣的错,当时气愤难当,只想着先向那位王夫人了解情况,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竟会……”
皇帝听了,忍不住骂道:“世间怎会有如此蠢妇、毒妇!”
又问:“这许多大事,应不会是一后宅妇人能做到的,你们有没有往深里问问,王子腾那厮是否参与了?”
林如海摇摇头:“因陛下曾说过,尚未到清算王子腾的时候,微臣不敢逾越,并未深问。”
皇帝点点头,宽慰林如海道:“这事儿原不能怪你,是那贾王氏自己心里有鬼。人死不能复生,林爱卿节哀!你家姨娘因此事得以正室礼下葬,且荣荫家族,当含笑九泉矣!”
林如海谢恩,又禀道:“如今臣等认为,这些事先都不必掀开,一来贤德妃娘娘面上也无光,二来且得先稳着王子腾,一切待大局既定之后再说。”
“那贾恩侯可情愿?”
“他早已没了当年斗志,如今惟愿子孙有出息便足矣!”
皇帝因详细问了贾赦之子的情况,并叮嘱林如海有空的时候去见一见贾敬,说明情况。这兄弟二人虽很难再入朝堂,但在旧勋贵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笼络好了,均可成为朝廷的助力。
林如海自是遵命。
却听皇帝笑道:“可怜昨日忠顺还来朕这儿告发你,说你阴谋诡计,胜之不武,被朕骂了回去。爱卿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
只是他输了这一场,心里定是不服。更兼你这新未婚妻乃是他所救,你回头置一份厚礼,去他府上答谢一二罢!”
林如海见皇上已经知道他与王紫凝之事,面上略显尴尬:“昨日是微臣失礼了,辜负了王爷救命之恩,待家里办完事后,微臣定会亲去忠顺王府负荆请罪!”
“朕都有些好奇,这王家四小姐有这么个愚不可及的亲姐,本人却不知何等人品,竟被你和忠顺这样惦记!”
“呃……不过是蒲柳之姿,不劳圣心挂怀!”
皇帝:“……去吧!今后你二人一起,好好替朕做事便是!”
林如海走后,皇帝长叹一口气,按了按额角。
想了一晌,将太监夏守忠喊来吩咐道:“今日朕略有些头疼,便不去凤藻宫了!”
傍晚时分,卡着“易受孕日”贿赂了小太监,好不容易得到个翻牌子机会的贾元春,正因为被皇帝放了鸽子而烦闷,却接到了母亲的死讯。
一时整个人都懵了。
——母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
当即也顾不得之前薛姨妈的劝诫,哭着去找皇帝请旨,想要回家看看。
皇帝本就不想见她,如今看她如此糊涂,直接扔下一句话:
“朕看你还是待在凤藻宫,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是谁吧!”
——贾元春禁足两个月,等解禁的时候,七七都过了。
再说王子腾夫人,气势汹汹来到荣国府,却发现自己早就派人去请的薛姨妈和琏二奶奶都没过来。
薛姨妈说是伤恸太过,病倒了;琏二奶奶则根本没递出话来,门上的人一听是王家来人,直接关了门!
就透着一股子邪门!
问主子,个个一问三不知,只说是突然病死的;问太医,脉案倒是记得详细,却只道是怒气太盛伤了根本,为何生气,也一概不知。
王子腾夫人无奈,只能拷问伺候王夫人的玉钏和彩霞。
玉钏碍于主子的面子不肯说,彩霞可不管不顾,被问得急了,便直接嚷嚷道:“夫人您还是别问了,太太既已去了,就别提这些腌臜事,让她去得也不安心!”
腌臜事?什么腌臜事?既然说了这一句,便少不得说得更清楚些。
彩霞跟赵姨娘、贾环亲近,本就不满王夫人日常做派,哪里还会帮她瞒着?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王子腾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家女儿刚说了保宁侯的儿子,正在议亲阶段!这下可好,一个姑姑寡妇改嫁也就罢了,至少嫁得个高官,也算家族助力;另一个姑姑身为人妇,竟然一直记挂着另一个男人!
这若是传出去,保宁侯家说不定便要悔婚!
不行,一定要把这件事控制住,绝不能传出去!
——然而,很多事情,不是人想怎样、便怎样的。流言哪是那么好治的?尤其是在有人刻意推动的时候。
尽管王子腾夫人给贾母和贾政都施了压,也催促着尽快办完王夫人的丧事,“荣国府二太太吃醋气死”一事还是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