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惶恐回头，却见角落里坐着的正是晋阳王世子裴璨。

“世....世子，你怎么.....”身影牙齿打颤，压抑不住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

裴璨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慌做一团的仆从，声音不带一丝起伏：“那日，我将苏嬷嬷送到庄子上的事情，本是无人知道的！”

“许家人却能趁着落雨之际，摸到庄子上将苏嬷嬷杀害。”

“余松，你告诉我，这是谁给透露出去的？”

余松噗通跪在裴璨跟前：“世子爷，小的也是无奈啊，小的和家里表妹订了亲，可王妃说，要是我不听话，她就会将我表妹卖进窑子里。”

“世子爷，我没有办法啊！”余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是吗？”裴璨轻声道：“让清风观的玄机子提前逃走，给我端来下料的燕窝，这些都是逼不得已？”

余松匍匐在裴璨的脚边：“世子爷，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他们拿住我表妹威胁，我这才.....”

哭得一脸绝望的余松突然抬头道：“不过，燕窝小的给换上了安神药，小的再是不堪，也不敢害世子爷您啊！”

“呵呵！”裴璨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那安神药可是汀兰给的？”

余松一怔：“啊？”

裴璨笑到最后竟是带了丝哭腔：“我以为我自己很聪明，从小得天独厚，学什么都比旁人快！”

“却不晓得唯独人心，我是眼瞎心盲什么都看不见，以至于做了十几年的痴儿，大梦初醒才晓得，傻的不单单是我自己，连着我身边养着的都是蠢货！”

余松瞧着他这般模样很是骇人，战战兢兢道：“世子爷，老太妃她不是不想带你，而是想留下你，万一有个好歹，能给晋阳王府留下一脉香火！”

裴璨笑了许久方才回身道：“你如今是要找什么？”

余松低头不敢说话。

“莫不是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了么？”裴璨负手踱步到书桌前：“你七岁之时就跟了我，如今算来也有近十年光景了！”

“我脾气不好，你在身边难免受了些罪！”

余松哽咽：“不曾，世子爷不曾给我罪受！”

裴璨脾气不好，可从不会拿身边人撒气，他没少听说许志是怎么折磨小厮丫鬟的，和许志比，说裴璨是个好好神仙都不为过。

何况这些年，裴璨没少给他打赏，他是卖身入府，原本已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可就因为他在世子身边做事，如今家里俨然是个小地主了。

裴璨不作理会继续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仗势欺人却又不敢太过张扬，财迷心窍却又事事瞻前顾后，以至于我放纵你到了今时今日。”

“你是想拿着我这屋里值钱的物件，而后带着你那小表妹远走高飞吧！”

余松愕然，他自以为做的隐秘，没想到一举一动都在世子爷眼皮子底下。

裴璨轻哼：“可惜啊，你那表妹不愿等你，已经和你那好大哥成亲了呢！”

“不！不是！”余松摇头道：“世子你骗我！我娘都说了，只等我回去，就让我和表妹成亲的！”

“不可能，表妹她怎么可能嫁给我大哥，不可能......”

余松一边辩驳一边哭泣，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裴璨又是一声嗤笑：“想来是自己骗自己都骗不过去了！”余松抬头鼓足勇气道：“世子爷耻笑我？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年将许氏视为生母，被老太妃捧在手心一般疼爱，可一朝变故，这院里的人都走了，连着大小姐那只白猫都给带走，唯独留下了你！”

“哈哈哈！可怜你堂堂一个世子，活得且不如一只猫！”

人总是这样，当自己被欺骗被侮辱，要是这时候，有个人比自己更惨更可怜，心里便会很大程度上得到平衡。

余松似不甘心一般道：“你以为二公子真的是早产吗？”

“二公子是十月里出生的，先王妃是头年腊月生你过世的，你算算时间，王妃过世之时，你的好父亲和继母在做什么？”

“你再往深里想，先王妃自小习武，身体极好，为什么生了你就难产而逝，你这么多年，心里就半点怀疑都没有吗？”

余松如同发疯一般，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令他失望的是，裴璨丝毫不为所动，似在听旁人故事一般，面上波澜不惊，只是以一种薄凉无情的目光看着他。

余松渐渐变得惶恐，这不是世子爷，这不是他打小认识的那个世子。

他不是这样的，他易怒沉不住气，如今日这般说话，依着他的脾性，估计早就拔刀将他砍成几段了。

可此时裴璨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似看透世事苍凉一般，如看一个将死之人，就那么定定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徐黎推门进来：“世子，咱们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