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苏子卿晃了晃手腕,笑道:“我不过一介女流,胡言乱语罢了,又哪能知道这些个,呵呵。”
“苏姨。”刘钧朝面前之人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光武懂了,多谢教诲!”
“你懂了?我且不懂呢!”苏子卿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啊,也莫急,你今儿这事儿啊,不上秤,也没二两重,兴许还能大事化小。”
刘钧有些不敢置信,愣愣道:“大事化小?如何大事化小?”
“这一出啊,不过就是禁军、内阁两拨人在闲扯蛋呢,也不是啥攸关紧要的大谋划。”
“哦?怎么说?”
苏子卿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本朝得国不正,从来都是借力打力,以稳圣祚。”
“靠禁军压制藩镇,借内阁掣肘禁军,而后嘛……”她看了刘钧一眼,淡淡道:“又靠司礼监调和两家,不至一方做大,七十多年来,慨莫能外。”
刘钧默默点了点头。
“没成想啊,前些年宁镇失心疯,被禁军荡平之后,这朝中的格局啊,便有些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了?”
“禁军吃了大头,做大了嘛。”苏子卿微微勾起嘴角,笑道:“内阁于是搞出个‘撤镇设州’,想要从禁军口中夺食,两家自然就愈发水火不容了。”
刘钧眼中一闪,恍然道:“司礼监也不希望禁军做大,故而,站到了内阁这边儿!”
“卧榻之畔,岂可不宁?”苏子卿点了点头:“说到底,宫里炼丹修醮的那位啊,忌惮了呗。”
“原来如此。”刘钧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难怪对我有个司礼监听差的兄长,军中如此忌讳!”
“去岁清明开始,两边就没消停过。”苏子卿给刘钧续上茶,缓缓道:“今儿我弄掉你一个知县,明儿你扳倒我一个营督,和小孩儿过家家一般,好生无趣!”
“你这次这事儿也是如此。”她顿了顿,又道:“于你和很多人而言,这是大祸、大功,可于内阁和禁军而言,不过又是一回攻守,实属稀松平常。”
刘钧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脸色阴沉下去,再次垂头不言。
苏子卿也不说话,只是斜靠着扶手,微闭双目,脸上似笑非笑。
“砰!”
过了好一会儿,刘钧突然一掌击于竹几之上,震得茶壶、茶盏猛颤。
苏子卿依旧老神在在,恍若未闻。
“这些人斗便斗吧。”刘钧猛然抬起头,厉声道:“如此弄权攻讦,罔顾天理、法度,实是其行可诛!”
苏子卿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看来,这禁军……我是难以安身了。”刘钧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这京师,我怕也……怕也呆不下去了!”
苏子卿睁开了双目,幽幽道:“所以啊,让你多去陪陪你娘亲啊。”
刘钧又吃了一惊:“姨,这……这您也想到了。”
“噗嗤!”苏子卿莞尔一笑:“我虽想到了,可仅凭我却做不到。”
“做不到啥?”
“为你了结此祸,并在外另谋实缺啊。”苏子卿看着刘钧,缓缓道:“如今,你这事尚未发酵,若有人调和,兴许刑部便会收手,神武军便不会太过追究,不过啊……”
“唉……”她叹了口气:“从此之后啊,这禁军之中,确无你安身之处了。”
刘钧点点头,又皱了皱眉:“誰能调和?”
苏子卿面含微笑,坐直了身子,秀目熠熠生辉:“我想,有一人啊,或许可以做到。”
“誰?”
“司礼监秉从助,刘仞!”
刘钧眉头一皱,别过了头。
“现如今,也只有你家兄可使上力了。”
刘钧皱眉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苏子卿也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仞哥儿命苦啊,因家中之祸,早早废了一辈子,那年,他才八岁啊!”
“钧哥儿!”她目光幽幽,盯着刘钧沉声道:“你哥他虽非自愿,但毕竟以己之身,为刘家挡罪至今,尔身受其庇二十二春秋,岂敢惮于闲言,不知恩义!”
刘钧浑身一震,转过了头。
“龙腾乘云,鹰翔同风。”苏子卿一字一句道:“兼容并蓄、因势利导方成大道,何况骨肉血亲,本为一体,又哪能真分得清彼此!”
刘钧眼眶微红,缓缓点头:“光武,明白了!”
苏子卿舒了口气,笑道:“后天赶早,去皇城外金水桥头,蒋记羊羹那候着。”
“嗯?”
“信儿已递进皇城了。”苏子卿抿了抿嘴:“仞哥儿啊,后日会出宫省亲,你亲自去接。”
“您……您竟能往皇城里……”
“呵呵,猫有猫路,鼠有鼠道。”苏子卿拢了拢鬓发,笑道:“也是巧了,有位叫陆延昭的肃卫百户啊,想见见你哥。”
“肃卫!百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