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凉了。
回盛京前,慕时雨去茂山的世外桃源祭拜了姜氏。
十月的雨带来一丝丝寒意,山谷里花草树木挂着晶莹的雨珠。
姜氏的坟墓四周是竹林,距离居住的地方很远,外人不知道的是她旁边就是慕老将军的墓。
这就是姜氏生前坚持前往世外桃源的原因。
早些年慕老将军战死沙场,夏季炎热无比,不忍尸体腐烂发臭,将他埋在了这世外桃源内,带回去的只是衣服。
慕时雨穿着纯白色素净的衣服静静地跪着,望着墓碑上的名字,脑海里回放着祖母音容笑貌,细数十几年来的照顾,咬牙忍着泪意。
赫连川手执黑伞站在旁边,凝视着她的侧颜。
坚韧中透露出一丝脆弱,浑然天成精致的美得如同一副山水画,带着画中难以描绘的惊艳。
赫连川忽然想起了雪帝临死前后悔的眼神,他很清楚的知道,那是在后悔生下他。
亲情吗?
没遇到慕时雨的前,他也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种错误。
夜幕降临,慕时雨起身拉着赫连川的手往回走。
路上异常的沉默,回到院子里慕时雨早早洗漱,饭都没怎么吃,就躲进了被窝里。
赫连川点亮油灯,昏黄灯光中将她抱在怀里,试图扒拉开捂住她眼睛的被子,莫名觉得她像一只受伤了就藏起来的小动物。
慕时雨拽着被子,闷声道:
“小心我等会儿欺负你。”
想看她哭?
不可能的。
赫连川不仅不怕,嘴角微扬,眼里还有一丝丝期待:
“我等着。”
“……”慕时雨注意力被赫连川成功转移了,抬手擦掉眼泪,掀开被子望着他,开始讨论更为沉重的话题:
“明天出发去见荀雾,无论如何必须留下阿景。”
赫连川神情严肃了许多,他翻阅过大量道教书籍,询问过国师和张天师,得出的结论是:
“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一个发生极为细小的偏移都不可能再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阿景,所以阿景与这个世界并无因果关系。”
慕时雨听懵了,细细一想,瞪大了眼睛,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赫连川扯开她腰带的手,白皙的指节修长苍劲有力,指骨清晰分明,如暖玉一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赫连川触碰到那比凝脂白玉还要细腻的肌肤,道:
“我们有阿景就够了。”
慕时雨忽然坐起身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仔细观察那颗蓝宝石,强行扯开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了腰上多出了一个红点。
“赫连川,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互不隐瞒?”
她紧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作势要去取手链。
赫连川极快地捂住手链,不让慕时雨取下来,知道她很生气,眼眶微红,声音微颤着:
“这是你送的,不能拿走。”
慕时雨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间翻涌的复杂情绪:“可我没让你对自己下蛊。”
有宝石力量压制,她还以为是颗红色的痣,没察觉出这是用在男人身上避免令女子怀孕的蛊。
她唯一庆幸的是有宝石,这蛊不会对赫连川的身体造成影响。
倒不是因为孩子的问题生气,而是生气他敢将蛊用到自己身上。
看到慕时雨要取走手链,赫连川心骤然一缩,慌乱极了。
事实证明,无论他多么厉害,面对慕时雨,眼泪完全不受控制。
感觉她抓的不是他的手腕,而是更为脆弱的心脏。
他慢慢将脑袋靠在她颈窝,无措的解释着:
“别生气,别不理我,等你身体彻底好了,我就解开这蛊。”
他太害怕失去她了。
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因怀孩子一尸两命,他就有种疯了的感觉。
必须斩断任何可能性,才不会那么惶恐不安。
感受到颈间的湿意,慕时雨的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放开了他的手腕,取手链的手也缓缓下移抱住了他的腰。
慕时雨真想在他肩上咬一口,但她很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心忽然就软成一团。
她推开他的肩膀,看着平时侵略性十足俊美容颜,此时眼里蓄着令人心疼的眼泪,莫名想欺负他。
慕时雨压下这想法,道:
“把蛊解了。”
赫连川垂下眼眸,看着手腕上慕时雨抓他留下的红痕,小声道:
“回盛京才能解。”
他是想告诉她的,谁知见到她就什么都忘了。
“你倒是聪明,知道用长老印压制蛊虫,不愧是皇帝啊。”
慕时雨冷静下来,躺回床上,扯过旁边的被子,闭着眼睛睡觉。
她都忘了他是曾经的暴君,哪怕和她在一起后改变了很多,但还是有着异于常人的病态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