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不久便是安问的十八岁生日。
琚琴对他的生日很上心,以往都是家宴,这回因为要操办得热闹些,便放在了酒店。好几十桌,亲朋好友欢聚,就连安远成和琚琴这一对两看相厌的怨侣也暂且搁置了白眼。
任延只知道安问人缘很好,到了生日当天,才发现原来安问有这么多他没见过的好朋友,幼儿园的、小学的、初中的,男男女女,礼物堆满一间单独的休息室,够安问拆到天亮。
有一个女生,是不输张伊橙的漂亮。
学生们都坐一张大圆桌,近二十人,席面上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同学,彼此回忆过往,笑着打趣调侃,说安问以前的事。
热闹间,女生总看安问,任延便总看她。
暗恋者熟悉暗恋者,因为他们拥有同样的眼神。
平心而论,她不仅漂亮,而且性格脾气似乎也很好,讲话温声细语慢条斯理,有一股这个年纪的女生难见的沉静。
或许是看得多了,席散后,一群人吹着风,在外面等出租车去KTV时,安问笑问他:“你干吗总看宁宁啊?”
“她怎么不叫你问问?”
谁都叫安问“问问”,独有女生连名带姓叫他“安问”,两个字连起来,生出与“问问”与众不同的特殊性。
“我怎么知道。”安问笑了一下,“你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吧?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电联调度的出租车来了一辆,一群学生呼啦一声围上去,我要跟你一车,你要跟我一车,安问叫住那个女生:“宁宁。”
女生原本就没去凑热闹,在夜风中微微转过脸,长卷发被风吹乱:“嗯?”
“你等下,跟我一车。”
一阵起哄的怪笑怪叫,女生微微笑,点着头,在霓虹灯影下站得笔直,穿着玛丽珍皮鞋的鞋尖轻轻地点着水泥地面。
任延有些意外,更有着淡淡的自嘲。他勾了勾唇,用他一贯玩世不恭的语气问:“你认真的?”
安问笑了一下:“没有,逗你的,等下你跟小望他们一车先走,我跟她一车。她比较安静,跟别人坐一车会不自在。”
任延点点头,没再说话,揣在裤袋里的手不自觉捏紧。过了半晌,终究没忍住,在高悬的路灯下,他注视进安问的眼眸深处:“如果我说我真的想认识她呢?”
安问似是没料到,神色一怔,心里的不自在很直观地反应在脸上。他勾了下唇,“还是算了吧。”似乎有商有量的语气,但任延知道这就是他的拒绝。
“你舍不得?”他明明白白地问。
这是任延第二次心脏觉得疼。他终于懂得,暗恋的人,不仅靠近他、快要亲到他时会觉得心口疼,知道他似乎原来心有他属时,也会发疼。并且是百倍、千倍的疼。
疼到他不能呼吸、不能维持挺直胸膛的姿态。疼得他要躬下身。
安问迟疑了一下,没说话,对他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去安排剩余的同学、剩余的车辆。他走得那么急,似乎要逃避任延的这个问题,因此并没有看见任延变幻的脸色。
他的脸色僵冷了下来,却是色厉内荏,若非路灯昏黄,恐怕会出卖他的苍白。
车来了,安问目送他跟卓望道及另一个同学上了车。安问俯身在窗边打招呼:“待会儿见。”
剩余两人都回他待会儿见,任延坐在里侧,应当是不方便吧,安问心想,他没有回他,而是不合时宜地、专注地看着手机,像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纵使包了最大的包厢,被二十几个学生一坐也显得拥挤,歌单转眼之间就预约到了几十首之后。一群人先齐声给安问唱了生日歌,祝他生日快乐,嬉闹着起哄着许了愿、切了蛋糕、灌了整整一满杯啤酒,才算走完了过场。
去走廊上透透气时,叫宁宁的女生追了出去。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吧。”她微笑着说。
“你吃蛋糕了吗?”
“别这样。”女生说。
安问糊弄不了,脸上神情无奈下来:“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生日。”
“谢谢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也还是邀请了我。”
“我们是朋友。”
“嗯,虽然我竞赛总是输给你。”
安问笑了一下:“去唱歌吧,好不好?”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
“两年了,你觉得我如何呢?要是你今天拒绝,那我们就北京见。”
安问又笑,脸上无奈加深:“你吓我啊。”
“安问,”女生叫他,往前移了两步,靠他很近,隔着身高差仰望他:“不如试一试,好吗?”
安问被酒精浸染的脚步虚浮,被她靠上肩膀时,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扶住了走廊壁上的罗马立柱:“我……”
女生的身体带着香水的花香,那是与任延截然不同的气味。安问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时刻,他想起了任延。他要说什么?忘了,只有萦绕在鼻尖的发香,说不上好坏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