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阵后,出现近百个不变的位置,修者各占一位,不可轻易移动,且必须一瞬间同时祭出全部灵力才可召唤禁术法阵。
法阵凭借阵内修者的灵力调动,每次施法都会耗尽体内灵力,待下次阵起,若修者灵力空虚,便会直接夺取心脉气血供应法阵,须臾间就可抽干一个修者,将人变成废人,更危险时会强制夺取性命维持法阵。
禁术异常危险邪肆,稍有不慎,所有修者会一同倾覆。
但危及生命的关头,除了禁术也没有办法可以在“鲛人”手下苟延残喘了。
沈忘州想过将鲛人是假的这个消息说出去,却被鲛人阻止了,对方说他就喜欢看这种场面,甚是有趣。
霖泽真仙同样阻止了他,理由正经多了。
鲛人的身份神秘莫测,除非本人出面,不然没人可信,更不要提他一个小修者,怎么会招惹传说中的存在,实在是惹人怀疑。
沈忘州想象了一下。
鲛人站在一群修者面前,听这群老头子老太太指着鼻子冷嘲热讽教训,质疑他是真是假……这画面太吓人,他不敢看。
沈忘州的阵位立于正东。
在禁术法阵内,凡正位都是大凶之位,阵眼之位尤其凶险。
没人想死,就算是元婴期的修者也一样贪生怕死,不是凡人叫一句“仙人”就真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都说修仙者先修心再修身,方能畅通攀至顶峰,但修身容易,修心难。
能心怀天下苍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又有几人。
背上“大义”的名头,不得已来到这里拿命起阵的元婴期修者们,此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算计我来我暗害你,总之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沈忘州夜晚去排阵的时候,就被“好心”的前辈当成替死鬼,安排到了正东的凶位。
他再一瞧,正南是刚刚渡劫归来的季寒溪,正北是面无表情的雾极师叔,正西是笑呵呵的沐蕴师叔,再一转头——
阵眼上的,正是他的亲师父,霖泽真仙。
沈忘州有些感慨,鲛岳仙宗仙门之首的位置,一定是货真价实一刀一剑擂台上拼来的。
看这人缘,是一点儿人情都没有啊。
不过以师父师叔和季寒溪的实力,若是不想,大可以离开,此刻还和他一样稳稳立于阵上的原因,只会是“早已准备好以死相搏,守住修真界的年轻修者们”。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第四日,黎明时分的第一缕晨光越过远处的山峰,投射到幽水宗内,晃乱了憧憧人影。
宗内实力稍弱的修者也不能坐等保护,被分成不同的队伍站在元婴期身后,蜘蛛网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排布,随时当备用灵力使。
在沈忘州的示意下,司溟成功从人群中找到他,满眼担忧地站在了他身后。
沈忘州安慰了他好一会儿,表示自己不会有事,紧跟着,脑海中响起霖泽真仙低沉醇厚的声音。
“守心——起阵——”
阵内修者同时释放出全部灵力注入法阵,一道湖绿色的繁复纹路从脚下掠过,将整个幽水宗笼罩其中,庞大的灵力波动在其中氤氲,宗内金丹期和金丹期以下的修者皆在这股恐怖的凝聚灵力下心神摇摆,内府震动。
沈忘州灵力一瞬间被抽空,内府空虚感阵阵袭来,转而被极快的速度缓和,灵力迅速恢复。
他有意回头去看司溟的状态,但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窸窣声,他只能传音问:“难受了么?”
司溟低低地回音:“我还好,师兄。”
沈忘州眉心微蹙,他们御剑飞在幽水宗上方,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巨大漩涡在宗门外成形,漩涡呈现水蓝色,出现时伴随巨大的海浪撞击声,背后是道道陌生的妖纹。
一个个容貌或妖艳或恐怖的妖族从漩涡中浮现,簇拥着一个人身鱼尾的模糊影子——这假货还真有条尾巴?!
沈忘州睁大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些。
“那鲛的尾巴肯定不长这样,孤的尾巴都不止这么长。”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一消失就是一月的赤烬丝毫不觉得把烂摊子丢给沈忘州有多像黑心老板,灵识稍稍外放,语气颇感兴趣地和他讨论。
“善于幻术的狐妖?孤沉睡万年,小桃树身边果然又换了人。”
沈忘州精准地捕捉到问题:“鲛人的尾巴长什么模样?冒牌货是桃树身边的人?”
赤烬非常惊讶:“他尾巴长什么模样,孤怎么知道?孤又不与他成亲。”
沈忘州比他诧异:“……什么成亲?你不是出生那一刻就认识他吗,你的尾巴我都看过,他的尾巴你没见过?你们俩是真不熟还是装不熟?”
“孤倒宁愿与他不熟!”赤烬一副孤好后悔的语气,“那鲛与我们不同,诞生之日起便一直以人形出现,三界内除他自己,无人见过他的尾巴。”
沈忘州回想,总觉得他在梦里摸到见到过一条漂亮的鱼尾,甚至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