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等的船只不断的驶进、离开。
江边的树木还是铅灰色,冬的韵味挥之不去。只是那一排的垂柳,已是吐露出绿蕊,等待着一场阳光的辐照,然后迸发开来。树上的乌鸦,瑟瑟的站在枝杈上,清冷的注视着那往来的身影,然后呱呱叫着飞了起来。
昼去夜来,青楼传来管弦的声音。女子的娇笑,男子粗鲁的呵斥。欢乐与凄哀,总是相伴而生。赌坊里乌烟瘴气,人们聚精会神的注视着赌桌,仿佛毕生的心血都在这一刻。酒肆里传来杯盏破碎之声,有人在训斥,有人的冷嘲热讽。
一人被推了出来,踉踉跄跄的站在街上。
陈乾还很年轻,但他的样子却看上去无比的破落。
曾经,他是何等的潇洒,这些酒肆店铺,哪个不奉承欢迎他。可而今,他却成为了奚落的对象。
他醉了。
可是意识却无比的清晰。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醉了。若是真的醉了,那便可以将一切抛之脑后,当成一场梦靥。大家的梦靥都过去了,可他却被永远留在了梦靥之中。
为什么?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他圆睁着猩红的眼睛瞪视着酒肆,可是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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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会因为他而失去欢乐。酒肆内,依然欢声阵阵。热闹,不属于他。欢乐,不属于他。他被抛弃了。被命运抛弃了。
他回头,披头散发的沿着街道走去。
两边的摊贩还在,摊贩主也是过往的老相识。他们望着他,带着可怜,带着失望。他再也不是他们的主顾了!
他来到了破落的宅院,站在门口望着那塌落下来的牌匾。泪水在眼眶里转悠,他哭了起来,然后蜷缩着身体蹲在大门边上,使劲的哭泣。渐渐的,他疲惫了,然后睡着了。可是,梦却没有进入他的身体里。当晨曦照射在大地上,他悠悠的醒转过来。他的身体被冻僵了,只剩下眼珠子在那里缓慢的转动。
他忽然站了起来,然后跌坐在地上。
“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
他愤怒,甚至歇斯底里。当四肢苏醒过来,他折身步入宅院。
宽阔的宅邸没了往日的烟火气,空空荡荡的只等待着腐朽。他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前面,游廊下的流水还在流淌,假山上已长出不少杂草。一群麻雀嗡的从一处屋子里飞出来。
四个小孩各自背着包袱来到了渡口。时辰尚早,江上的船只并不是很多。他们望着江面,不时的回头张望。显然,他们并不大愿意离开这里,或者,并不大愿意离开那个人。小女孩的眼睛红红的,泫然欲泣的样子。
“小灵,不许哭。”一个男孩子道。
“我才没哭!”小女孩嘟着嘴道。
“不哭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那男孩子道。
“我眼睛痒不行啊!”小女孩反驳道。
另外两名男孩子互相瞅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其中一名男孩子道,“我们忘了叔叔的交代吗?他希望我们好好的,不希望我们有事。更何况,叔叔交给我们的任务,可是无比重大啊!”
“是啊,”另一个男孩子道。“我都有些没有信心了!”
女孩子看着他们俩,水汪汪的眼睛清澈明净。她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叔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三个男孩捂嘴一笑。这时,一艘乌篷船到了近前。
“船来了,我们快上去。”
四个孩子跳上船,船家将船驶离岸边。渐渐的,船越来越远。四个孩子坐在船舱里,怔怔的看着那越来越远的镇子。
“我们还能见到叔叔吗?”小女孩问。
三个男孩没有回答。船家摇着船朝着下游而去。江水不急,波浪荡漾着一圈圈扩散。岸边的垂柳,柔柔的枝条如在挥别。一条小鱼忽然从水中跃了出来,落在了小女孩的手中。
“哎呀,你们看,鱼飞出来了!”
街市上开始热闹起来。苍穹暗沉,万里阴云。衣衫整洁的陈乾从太白楼跑了下来,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朝着街道对面走了过去。在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地上,双目呆呆的望着天空。
“你有胆子杀人吗?”
乞丐抬起头,削瘦苍白的脸孔无比的平静,一双眼睛如寒潭之水,透彻而凌厉。
“杀谁?”
“无名的老鬼。”
乞丐站了起来,身材比陈乾高出一个头。陈乾迎着对方的目光,内心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乞丐伸出手,道,“一万两。”
“你跟我来。”
第二日清晨,一匹黑色的马疾驰离开了镇子。站在太白楼上的陈乾目送着那道身影远去,喃喃地道,“仇九,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既然他们都将你说得如此厉害,我还是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老鬼,天机子,还有你静怡,一切的变故都是从你们开始的。我恨你们,恨你们让我失去了过去,让我再也不能回头。我恨你们,所以,我等待着你们死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