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河不得不辩解道:“我跟老牛也有一点交情,跟这个牛烈阳却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去招惹他,再说我一人去的西京,我的能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我能动得了他吗?”
望月亭陷入了一段死寂,良久,衣蒓风松了口气,说道:“这我就放心了,牛百岁耳根子软,他一定会派人来江南查访,你又恰巧去过冥州,万事当心,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苏清河闻听此言,额头青筋暴跳,击案而起道:“岂有此理,我苏家是纸糊泥捏的吗,凭他想来就来,想查就查?”
苏清河武技修为也是殿堂级,激愤之下,一掌将石桌切下一个角来。
“哎呀,先别动怒,你听我说。”衣蒓风起身想按苏清河坐下,后者余怒未消,挺立不肯动,衣蒓风只要软语劝慰:“天武会鉴证在即,连总盟的意思,不要节外生枝。”
“连总盟”三个字到底有些与众不同,苏清河怒气稍平。
“这就对了嘛,让他们查查也好,查了她就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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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没话说了,我的脸往哪搁?凭什么?只因我去了一趟冥州?我去冥州还不是为了……”
苏清河的话还没说完,衣蒓风却忽然紧张了起来,他游目四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苏清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把后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二人重新落座,苏清河低头思忖片刻,铁黑的脸稍稍舒展,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既然连总盟说话了,我遵命便是,但若查不出什么来,我希望能给我个交代。”
衣蒓风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压着嗓音:“已经定了,明年江南鉴证大会由曹铸主持,我也过来。十月一过就会在平江建旗,到时候我请他到你庄上住些日子,你多少捐点,里里外外都有个说法,另外连总盟对他也有交代,越儿和振儿的事你就只管放心吧。”
苏清河听了这话,郁结在心的那口气方才慢慢消散。
天武会执掌天下武者的评定大权,苏清河的两个儿子苏越和苏振都已经长大成人,若能得到一点特殊关照,评个高等武士,对他们的前途肯定是大有裨益。而曹铸不仅是天武会的七长老之一,更是此次江南鉴证大会的主事人。此人绰号“屋山竹”,背地里人家都叫他“屋山猪”,猪嘛,又贪又混又凶狠,苏清河为了笼络这头“猪”可没少花心思,但这头“猪”就是不接招,衣蒓风和他背后的人这回下的本钱可不小啊。
被人无端怀疑当然很不痛快,让人搜家更是奇耻大辱,但这些跟两个儿子的前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送走衣蒓风,苏清河则独自一人来到后院的祠堂,拜了列祖列宗,然后打开一侧的密室走了进去。
这间密室里存放着一些苏家最隐私的东西,很多是连衣夫人都要瞒着的,但现在它们已经不再安全,神匠府的牛百岁是个极为精细的人,他一定会查到这里来!
想到这些隐私即将暴露于众目睽睽下,一股强烈的羞辱感直涌脑门,让他面红耳赤,胸闷难当。他强压胸中的愤懑,走到墙壁前,转动古董架上的一只青花瓷瓶,咯咯咯的一声轰响后,陈列架向左侧移开,一扇藏在密室里的密室门出现在眼前。
苏清河径直走向一个木柜,从一堆名贵的书画中翻出一只破旧的木盒,掀开盒盖,里面是一串价值连城的珠花,但这只是掩饰,他真正要找的东西此刻正藏在珠花下的夹层里。
那是一颗圆溜溜的灰褐色石子。
扶风郡城外的那个少年临死前委托他把此物交到天宁院,他也曾答应要帮这个忙,但现在这个忙却帮不成了。
上古末期,人族崛起,一时间宗门林立,千族百门,互竞雄长,至三百年前,天下仅余四大强宗,近世天宁宗一家独秀,门内高手如云,绝非江南苏家可以得罪的起的。天宁院是天宁宗设在山下的接待驿站,只接待拜山的贵客和行走天下的天宁宗弟子。
扶风城外偶遇的少年多半与天宁宗有关,那晚他身受重伤,偏偏牛烈阳也死在了冥州,谁敢说这二者之间全无干系?神仙打架,咱一个凡人犯不着凑上去找不痛快。石头或者无辜,但也可能是个祸患,事关一门兴衰,苏清河不容有半点闪失,他必须清除一切隐患。
他攥着石头离开祠堂,穿过一道偏门,来到侧院的铸剑室。
江南世家子弟大都有两件嗜好:炼丹和铸剑。苏清河两样都占,炼丹之外他最爱做的事就是铸剑。碧罗庄的铸剑室很大,光十丈高的大熔炉就有三座,精钢铜金动辄以百斤计,连珍稀的博浪海赤铁也有四五十斤,这里炉火终年不息,叮当之声彻夜可闻,然而此刻这里却空无一人——苏清河在进密室之前已吩咐仇髻把人都支了出去。
苏清河掏出那块圆溜溜的石头,在手中把玩了一阵,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罕见的异宝,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参透其中的奥妙。
但现在,也只能怨自己福运浅薄,无福受用了。
石头被放在了铁砧上,苏清河挑了一把趁手的铁锤,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