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声问：“这是何故？”

月光凝成剔透的轻纱拢在她身上，那玉白长阶也随之移动到她脚边。

望舒抬头，顺着望不到尽头的玉阶看上去，语气辨不清情绪：“人间有传说，走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仙梯，就能羽化成仙。”

她没有直说，但面前这条长阶显然就是那传说中的登仙梯。

皇帝喉咙滚了滚，如同塞进去一团棉花，涩涩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你要走了？啊，也是，神女降临凡间本就是为了历练，如今山河一统，想来神女的此番历劫也圆满结束了。”

年轻的神明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满，但还没来得及什么，在登仙梯的尽头就又出现了新的变故。

“那是什么？！”

大巫师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颤，苍老的声音都显出几分尖利。

众人抬头，只见众星拱月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层层祥云，烟紫、灿金、黛蓝、柳黄……七彩霞光垂缀而下，拱卫着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大门户。

“南，天，门？”

皇帝双眼微眯，从那隐于祥云霞光之后的牌匾上辨出几个字来。

啾——

吼——

龙吟凤鸣之声自天际传来。

金凤为首，又有彩凤青鸾紧随其后，顺着登仙梯匍匐而下，于其上搭起一座新的凤桥，金凤在望舒头顶环绕，声声鸣叫，意含催促。

声声仙乐传来，抬眼一看，原是两队粉雕玉琢的仙童乘鹤而来。

慈和却不显苍老的声音从云端遥遥传来：“月神仙上，功德圆满，可归矣。”

众仙童于仙鹤背上一拜，齐声道：“恭贺月神仙上功德圆满，奉玉帝之命，恭迎仙上回天。”

皇帝沉默仰头，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连想象都无能的神迹。

这一切都是为了望舒而来。

历劫下凡，功德圆满，回转天界，多么顺理成章。

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掌心尖锐地刺痛让他很好地保持了一个君王应有的从容。

其余人等，不论是靠近祭天台的群臣，还是远在城内的黔首，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丝毫不怀疑国师的选择。

留在人间，还是去天上，这需要犹豫吗？更别说，国师本就是天上的神女，来人间只是暂时历劫，如今自是到了该分别之时。

山脚下，史官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一部分清醒，他抖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书册，刷刷刷地奋笔疾书：某年某月某天，大洛国师于祭天台功德圆满，得道飞仙。

想了想，他又把最后几个字划掉，换成了更准确的“重回天界”。

万万没想到，那年轻的神女却退后一步，缓缓摇头：“老君且回吧。小仙尘缘未了，此番怕是暂时不能回转了，劳烦老君代我向玉帝他老人家告个假。三月之内，望舒必回。”

天际传来一声轻叹，许是穿过了云海，平添了几分虚幻之感：“痴儿。”

“罢了，小老儿便替你跑一趟吧。只说好了，三月之内，可一定得回来。”

神女于登仙梯下盈盈一拜，显出几分对着长辈的俏皮：“多谢老君，待回了天界，我请您喝万年的秋月白。”

金凤长鸣一声，绕了三绕后呼扇着翅膀回了南天门，那玉白长阶也是一寸寸消散于天际。

皇帝眼中涌现狂喜，这强烈的情绪几乎让他忘记了场合，一箭步冲到望舒身旁，拉起她的手。

“你，我，你……”他磕磕巴巴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不走啦？”

被他紧紧盯住的神女缓缓绽开一个柔和的笑，连往日疏冷的嗓音都添了些许暖意：“我早就答应过你，会陪你到生命的尽头。”

嘶——！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离得近些的臣属都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低下头，不敢再看，恨不得连耳朵都一起堵上。

神女跟皇帝的情话，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面上惶恐，却也一点没妨碍他们互相打眼色，那眼皮子都快翻抽了。

不愧是陛下，恐怖如斯！

良久，知道上面没了一点动静，奉常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点深埋的头，请示道：“国师，陛下，祭天仪式圆满结束，是否起驾回宫？”

皇帝还没指示，国师疏冷的嗓音就响起：“再等等。”

嗯？

皇帝疑惑地看向她。

“来了。”望舒抬头望天。

其他人虽说低着头，却也没忘了关注，闻言齐刷刷跟着抬头望天。

只见那黑沉沉的夜幕中，一线天光隐约划破了黑暗。

还来？！

“早说了要来送礼，却吃到了这么久。你们说，该怎么罚？”后半句话，望舒微微提高音量，显然是与那天上的某个存在说的。

“该罚，该罚。”清亮婉转的女声传来，是与国师截然不同的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