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正是满月之日。
夜幕中明月高悬,地面上灯火如昼。
洛国信奉玄鸟,但自从月神降临, 全国上下就转进如风地改信月神,连喜欢在朔月拜神的习惯也改成了望月拜月。
这习惯不仅仅是民间,连官方也有了把各项祭祀放在满月日的习惯,如果能在月亮升起后举办仪式就更好了。
这最后一个国家的受降仪式事关重大, 自然也遵从了这个习惯,将仪式时间设置在了月亮初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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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都乃是一国之王都,始建于陈国最强盛的时候, 又有一代代陈王不断修缮扩充,仅仅是城墙就如巨龙一般绵延十数里, 墙高三丈有余, 巍峨雄伟。
但今日, 这座兼具观赏与御敌之用的城墙, 上上下下站了一队又一队身系蓝带的士兵,严阵以待地目视前方,然而他们都是手无寸铁。
就在城门前稍远一点的地方,沉稳的黑色披身,嵌着金丝的黑旗飞扬, 众将士披甲执锐,气势如虹,正是拱卫主持受降的相国二人的洛国精兵。
双方都是肃穆而立, 中间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等着早就择定的吉时的到来。
在洛军队伍中, 有几人抬上来一口大箱子, 精到细琢的华贵木料上嵌着珍贵的珠宝, 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粼粼波光。
只是最外层的包裹就是如此华丽,难以想象里面的物品是如何珍贵。
即便是这等严肃的时候,它也吸引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注意。
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中,最终被取出来的只是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后,缤纷的蝴蝶飞了出来,肃穆的氛围倒是被冲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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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洛国朝堂上,半空中飘浮的屏幕亮了起来,许多人影在上面出现。
若是有陈都外的人在场,定是能看出这正是那处的场景。
“本以为千里传音之术已是仙家手段,现在看来,还是我等目光太过狭隘了。”早早搬了桌椅看戏的洛国众臣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换了往常早就已经下班在家,但现在他们却聚在这里,袖袋里还揣了几袋子瓜子零嘴等物。
看戏嘛,总得有点东西磨磨嘴。
当——
大殿内的报时钟敲响。
时间到了。
“开始了,开始了。”朝臣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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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都外,一簇簇支起火盆被点燃,由远及近,明亮的火光映照在相国光滑的脸上,给本就红光满面的脸添了几分喜庆。
在他面前,是陈王与陈国的文武百官。
百官皆是身着正装礼服,只在大朝会上使用的朝服被披上了身,锦帽华服,玉佩压身,这是对洛国代表的最高敬意。
而领头的陈王却一反常态,不仅没穿礼服,甚至随便换一个正式点的场合都能说一句失礼。只见他一身素衣,连最简单的刺绣都没有,长发披散,也没戴冠,脚上踩了一双简单的木屐,神色冷淡疏离。
一阵风吹来,刮起宽大的衣袍,整个人都像是挂着宽袍的衣架子,不见丝毫一国之君的尊贵。
这一幕让陈国众人见了心头泛酸,但落在洛国相国和武安侯眼中,却是对陈王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
既然已经决定投降了,给胜国面子,总比死扛着不低头好。
相国对站在一旁的主持使了个眼色,对方微微颔首回应,随即往前走了几步,高声道:
“请陈王奉上陈国玉玺,以示陈国之诚心。”
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搞破坏,陈国群臣中实在接受不了的直接就没参加,在场的不忍直视只管自己低头便是。
于是,在陈国众人或激动或痛惜或催促的目光中,陈王捧着手中的孤身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此时他离身后陈国众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相国端着姿态站在原地,等着陈王走近。
“陈国第十一代君王陈绎……”
陈王在相国面前一丈外站定,开始大声说着投降宣言。这个距离时臣下面对君王时的距离,他不是对洛国相国称臣,而是对他所代表的洛王。
话毕,只见陈王上前几步,双手平举镶金嵌玉的托盘,红布覆盖其上,四角垂坠下来在风中微微晃荡,仿若无所依,托盘上放置着一块印玺,雕刻着陈国信仰的图腾。
不必多言,此物便是陈国君王的代表,陈国王玺。
相国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随即看向身侧。
在他身旁,一身甲胄的武安侯正傲然而立,黑色的玄甲披身,头顶盔帽上红缨微微飘动,曾经征战四方的老将丝毫没有被磨去昔年的锋芒,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又如厚重的山岳,横在陈王面前。
武安侯走上前将那王玺拿在手中,接着翻身上马举了起来,一如往年他攻克每一座城池后挑起地方主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