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你应该已经有所感悟了吧，”天道说，“当你问出‘何为无情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无情道或有情道，本质都是相通的，只在你如何去体悟。”

天道的声音渐渐拉远，从识海中退了出去：“江月还，放手去做。”

江月还睁开双眼。

与天道的交流显然非常耗费时间，他从识海中退出时，手里的花已经谢了。

在凋谢的火莲花芯当中，又出现了一颗火莲子，这一次莲子的颜色不再红得刺目，而是接近于一种沉淀过后的暗红的血色。

他知道，这就是楚近楼给他准备的“药”。

江月还慢慢摘掉干枯的花瓣，将莲子剥离出来，放在掌心，他能感觉到莲子是温暖的，蕴含着充沛又不至于盈满到灼伤人的火髓，他甚至觉得这颗楚近楼用血肉养出的莲子，温度也接近于他的体温。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了这枚莲子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将它收进储物空间。

炼化火莲子应该需要不短的时间，现在楚近楼还没醒来，还是等等再说。

他抬眼看了看洞外，明明他进入识海时才刚早晨，现在却已是晚上了。

潭水中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楚近楼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似乎因为龙族血脉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这伤也愈合得格外彻底，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

金色纹路的颜色愈发浅淡了，自我修复应该已接近尾声，江月还看着他，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明明他一次闭关经常要几十上百年，却好像还不及这几个时辰漫长。

他脑子里又回想起天道所说的话。

若想忘情，要先知情。

从他收徒至今，已经知了很多的情，依然不懂的，就是“喜欢”。

究竟要喜欢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楚近楼这般？

付出一切的喜欢，或者说，爱？

楚近楼爱他？

可他明明是小龙的师尊，作为徒弟，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师尊？

他又该如何回应？

他对楚近楼，又是什么感情？

江月还以手托腮，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些过于深奥的东西让他全无头绪，想不通，也不知该从何入手。

他能够理解“感激”。

三千年前，他被天道带到这个位面，免于沦于混沌欲海之苦，于情于理他应该感激，那么接任天道成为新的天道，则是他的“报答”。

小龙一开始被他所救，想要报答，应该也是源于“感激”。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激变了质，变成了更加深刻的感情？

是从他把小龙带回浮光派后，对他的照顾开始？

还是在他因疗伤而闭关，小龙想见他又见不到的两百年？

江月还一时无法揣摩透徒弟的心思，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努力在“感激”和“喜欢”之间搭接桥梁，无奈都失败了。

他感激楚近楼为他寻药，难道就要喜欢楚近楼吗？

显然不能。

他只觉得生气，觉得心疼，因看到小龙那般痛苦而于心不忍……

忽然，他的思路停了下来，他睁开眼，颜色略浅的眼眸中透出少见的犹疑。

他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小龙不听话。

既然不听话，那就惩罚，罚到他听话为止，又为什么要心疼，为什么会于心不忍？

这中间似乎缺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江月还若有所悟，感觉自己就要抓住什么，那东西无形无迹又无处不在，仿佛一成不变又仿佛千变万化，像游鱼一般滑，稍有不慎就会从指间溜走。

就在他即将抓住它的时候，忽然听得“哗啦”一声，像是惊走了一条胆小警觉的鱼，他抬起眼，看到楚近楼动了。

思路瞬间被打断，同时他松一口气，就要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楚近楼已然苏醒，大口喘息着，新生的心脏很是活泼，心跳得很快，像是做噩梦惊醒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坐起身来，茫然睁眼。

身上的金色纹路已彻底隐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皮肤完好肌肉匀称，一时又想不起为什么要看自己胸口。

他怎么躺在这儿？

他像喝酒断片了似的，脑中一片空白，暂时记不起最近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嗯，扫地的时候突然被萧易叫去切磋，好像还打输了。

等等。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楚近楼扭头看了一眼洞外，还是夜里，但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他瞬间一个激灵，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

扫地，他马上还得去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