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维持的现状。
李彦诺很容易退缩,很容易逃避,总是在长久地克制自己。
可他又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温梦。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和自己这么像的人。
惺惺相惜,理解与善意。
这一切构成了从未有过的心动,而对温梦的喜欢来得朦胧,没有一个明确的开始。也许是那天温梦伏在桌子上,看上去需要开导与关怀。也许仅仅是某天一个倔强的眼神,融化了关着悸动的小笼子。
爱与欲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上学成了李彦诺生活里最有意思的事情。能学习新的知识,能躲开家人的看管,能在路过112路的站台时看见温梦,摇一摇车铃。
叮铃铃。
短促的两三声,是他说不出口的心事。
快乐总是短暂的,而李彦诺沉溺其中,竟然有些忽略了周围人的反应。直到廖维鸣生日那天,他才惊觉好朋友竟然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意。
而他根本比不过廖维鸣,甚至就没什么能比的——自己努力到头的终点,不过是对方人生的起点。
李彦诺没有钱,没有自由,甚至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力。他得做到最好,不能让已经很辛劳的父母失望,也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思。
扭曲的责任感、要灼伤自己的自卑、微小的渴望,这些凝成了一场雨,卡住了所有要坦白的可能性。
这场雨下得没完没了,从三个人的教室,一路无限蔓延、无限延伸,直到即将起飞的飞机。雨水打湿了舷窗,拉出细而长的泪。一滴滴、一丝丝。
离开也许都不是一个恰当的词了,是逃离。
而此时,李彦诺朝窗外望去。停机坪上空荡荡的,连最后一架飞机都已经起飞。首都国际机场这么大的一个交通枢纽,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所以这只是回忆,是他的心情。
果然不久后,耳旁响起一声:“Holy Sh*t,这鬼天气。”
同事刷开律所的门禁,给被打湿的雨伞套上塑料套,边走边抱怨。路过李彦诺的办公室时,惊讶地问道:“Lee你不是昨天才回洛杉矶吗,今天就来上班了?”
李彦诺回过神,点了下头——他想早点把王宁德的事情处理好。一方面是了结自己的心愿,另外一方面,温梦的专题也不能拖得太久。
有了专业人士的参与,赠与协议很快就签署完毕。难就难在那个胡搅蛮缠的远房侄子上面,他甚至在受赠人徐静秋的公司楼下静坐示威,拉出横幅,痛斥对方是小偷、是窃贼。
按李彦诺的建议,徐静秋没有出面应对,而是直接走了诉讼。一收到传票,侄子果然怂了。叫得越凶的人,越是欺软怕硬。
《夏归》被照常拍卖,这笔钱徐静秋没要,全都捐给了希望小学,用的是王宁德和宋春娥的名字。
一件案子顺利尘埃落定,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只是曲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现得无比失望:【案子就这么结了,那你岂不是不回国了?】
【近期不回了。】李彦诺回复得很严谨。
王宁德的事情解决,确实也没有回北京的道理,如同被斩断的命运。
命运。
这两个字浮了起来,就再也没能沉下去。拖在李彦诺身后,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去监狱,和新的委托人交谈。去庭审现场,提交案件陈述与抗辩。和同事去街头的意大利餐馆吃饭,结账的是那个红头发服务员。
无论走到哪里,影子一直都在。
温梦倒是在之后的某一天清晨,特意发来微信:【彦诺,这次真的要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王宁德的故事。】
后面附着一个网站链接,应该是她写的专题。
李彦诺没有点开来看,只是回复了一句“不用客气”——不断的思考像气球,膨胀、满溢,禁不起一点额外的刺激。
又过了几周,某一个傍晚开始,洛杉矶在下雨,糟糕透顶。李彦诺洗过澡,手机上弹出一条待办事项。
他看过,关闭提醒,打开了朋友圈。
曲哲和乔婕正在刷屏,兴许是难得有出去玩的机会,这俩人几乎是在直播他们看到的每一个场景。
《到马尔代夫了,你们瞧瞧这海,多大、多蓝》
《卧槽,飞机还能从水上起飞!刺激》
《酒店芒果不要钱!多吃几个回回本》
前面几天的内容,李彦诺都是粗略翻过去的。看到今天的九宫格时,他的呼吸才微微停滞。
照片上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花瓣铺在细密的沙滩上,一路直通到海边。那里竖立着锦簇的花架,颜色丰富到让人炫目。
而温梦就站在花架下面。
她从繁复的颜色中跳脱出来,是纯然的白。层叠的婚纱像雪、像奶油、像是一切晶莹剔透又甜蜜的东西。
她在笑,廖维鸣也是。
他们相互注视,交换戒指,接吻,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