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分为八大地狱和八寒地狱两个部分, 最接近地狱印象的便是八大地狱中的等活地狱。亡者所犯罪行皆与杀生有关,其中又被细分成十六个部署。有栖川飞鸟无从判别自己身处何处,首先排除因虐待动物而堕入的不喜处。
他沿着河岸快步绕行, 待走完一圈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乙骨忧太的具体位置尚不明确, 只能从外围逐渐往中心搜寻。
难以忍耐的高温挤压着周遭每一寸空间,额头渗出的汗水浸湿了黑发。有栖川飞鸟在一颗长满尖刺的枯木下站定, 抬手将粘结的发丝梳向脑后。灼热的烈焰覆盖了目之所及的辽阔苍穹,黑褐色的地表是常年被地狱之火炙烤的铁块。若非重新调整了开启「懒惰」的咒力量,进一步巩固结界的防御性能, 恐怕连鞋子、衣物都早已烧成黑灰。
他长出一口气,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连呼吸都显得尤其奢侈。无形却存在感十足的热量灼烧着咽喉, 幸运的是咒术师能够使用咒力对身体进行强化。沦为累赘的大衣与围巾交给了「暴食」代为保管, 接近半透的衬衫紧贴着肌肤,持续传来惹人厌烦的黏腻感。
伪装成手镯的衔尾蛇爬向主人的掌心,大张的蛇口连接着某个坐标不明的虚无空间。它状若讨好地吐出一瓶包装完整的矿泉水,那黑越越的甬道深处仿佛存在着连光都无法逃脱的黑洞。
「……你倒是不挑食。」
有栖川飞鸟哑然失笑道, 像以往那般通过精神链接与小蛇进行脑内对话。他拧开瓶盖将瓶口贴向龟裂泛白的唇, 平日里无色无味的矿泉水在此刻显得格外甘甜。一口喝掉大半瓶,及时补充的水分短暂地缓解了干渴。
「还有很多哦,主人。」
衔尾蛇甩甩尾巴,沿着青年的掌纹肆意游走。
「人类的食物不含咒力, 吃到肚子里没有任何意义吧。」
「我饿嘛,想吃!」
「……算了, 只要你别把食物跟甚尔的尸体堆在一起就行了。」
「放心吧主人, 那个讨厌的家伙被我丢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有栖川飞鸟无奈扶额, 天予咒缚造就的超规格肉/体在「暴食」眼中等同于即便消化也是浪费咒力的不可回收垃圾, 吞吃入腹只能带来一瞬间的快/感。初见伏黑甚尔, 食欲永远无法满足的衔尾蛇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摆出了嫌弃脸,虽然他也不知道一条蛇是如何做出这副表情的。
稍作休息,继续寻找乙骨忧太。
脱离外围区域后天上不断落下无数拖着焰尾的岩浆火雹,地面腾起的熊熊火柱毫无规律可循。「懒惰」构筑的防御结界牢不可破,黑色掺杂着猩红的咒纹遍布全身。穿梭其间的有栖川飞鸟忽然感知到数道陌生的气息,他置若罔闻般径自前行。
生者出现在地狱,其恐怖程度不亚于现世的活人撞见死状惨烈的幽灵。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有栖川飞鸟早有准备。下船时便对自己使用了基于精神操纵的感知过滤,倒也无需担忧被亡者、狱卒发现他的行踪。
刚走出不到百米,一队身着甚兵卫羽织、肩部绑有细绳的壮年男性迎面而来。他们个个筋骨强健,肌肉虬结,手中紧握着样式各异的恐怖刑具。卷发与前额长出的尖角预示着鬼族的身份,领头的那位正拖拽着一名试图逃跑的囚犯。
眼看受刑的犯人仍在鬼哭狼嚎般的疯狂唾骂,他回身高举狼牙棒狠狠地砸进了对方两腿之间。某个极其脆弱的器官再起不能,前一秒还有精神出口成脏的亡者口吐白沫脑袋一歪,直接陷入昏厥。
啊,地狱的民风果然彪悍,希望乙骨同学人没事……
事不关己,有栖川飞鸟绕过这批巡逻的狱卒按原定计划继续寻找乙骨忧太。
地狱没有太阳,照亮万物的是恒久不灭的地狱之火。在消耗了十来瓶矿泉水后,已经搜索过的区域大概相当于这方小地狱总面积的五分之一。
有栖川飞鸟丢掉手中的空瓶,暴露在结界外的塑料产物瞬间气化。他捋了把湿透的黑发,缺乏生机的红瞳黯淡无光。许久没这么狼狈过了,一时还不太适应。他低头望向缠绕在腕部的衔尾蛇,诞生于术式的小家伙正卖力地啃食自己的尾巴,丝毫不受周遭恶劣环境的影响。
「抱歉,Gluttony,今天没有多余的咒力喂给你了。」
「吭哧吭哧——」
「没关系的,主人,一定都不痛哦。」
有栖川飞鸟倏地哽住,他想表达的是这堪称吊诡的一幕落在旁人眼里足以让意志不够坚定的家伙大晚上做噩梦。
「……亡者应该可以吃,要试试吗?」
堕入地狱的灵魂自服刑日算起便不再享有死亡的特权,即使被烈焰气化、被刀劈斧砍,用不了多久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迎接他们的是望不到尽头且永无休止的酷刑。
「诶?」拇指粗细的三角形脑袋稍稍仰起,猩红的蛇信向外探出。属于亡者的气味颗粒顺利捕捉,泛着冷光的竖瞳缩成一线。它蔫巴巴地趴了回去,连脊背倒钩模样的骨刺都显得有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