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鸣冤。
这一次,承宣帝召见了他,在听完来龙去脉后,承宣帝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他替定远侯府翻了案,弥补给周念南更为显赫的权势富贵,但周念南心心念地只有一样。
他要去找谢渺。
他迫不及待地找到崔二,请他安排谢渺出来会面,崔二却说,谢渺已是崔家二少夫人。
周念南好恨啊。
他想到在北疆的那些日日夜夜,除去血海深仇,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便是她。他必须帮定远侯府洗刷冤屈,堂堂正正地回去,风风光光地娶她。
可在他离开后不久,她便嫁给了崔二。
她没有等他。
周念南如遭五雷轰顶,顾不得失礼,直接冲进崔府找谢渺求证。她姗姗来迟,容貌比记忆中更为娇艳,挽着妇人发髻,惊喜地道:“周念南,你真的做到了。”
她当他是朋友,善心地为定远侯府在寺庙里立了牌位供奉。
他被嫉妒冲昏头脑,脱口便是满怀恶意的讥讽,笑她身份低微,攻击她别有用心。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数不清第几次红眼,忿忿地赶他滚出崔府。
此后的每一次见面,他都冷言冷语,对她行尽嘲讽,世人都道宣平侯厌恶崔二少夫人,只有崔慕礼知晓实情。
周念南爱谢渺,一直都爱。周念南也恨谢渺,一直都恨。
他爱她的机敏善良、伶牙俐齿,也恨她看不出自己的情意,转身嫁给崔慕礼。无论他变得多么优秀,她眼里都看不到他,满心只有崔慕礼。
他到底输在哪里?
他不懂,于是倍加苛刻的待她,当她的目光投向他时,哪怕带着厌恶都使他愉悦。与此同时,他从未打消过娶她的主意,暗中观察她与崔二,如愿见到他们夫妻冷淡,情感不和。
他将如意算盘拨得响亮,待她与崔二和离,他便向她表明心意,诉说这些年来深藏的爱意,求她嫁给自己……
庆元十五年的春分那天,继侯府覆灭后,他的天再次崩塌。
谢渺死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崔府,见她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不会笑,不会怒,不会再有机会听到他的告白。
他憎恨崔慕礼,娶了她却没能好好对她。他也憎恨自己,为何不能勇敢点,在她活着的时候抢走她。
谢渺下葬的那天,他偷偷躲在暗处,身上穿着丧服,假装丈夫在送妻子远行。
他收起心痛,与崔慕礼联手杀光瑞王及一干心腹,望着宽阔无际的天空时,仿佛见到了她的笑脸。
她在说:周念南,谢谢你。
周念南回:“谢渺,我爱你。”
她永远都猜不到,他的刁难奚落是假,喜欢到非她不娶才是真。
此后十年,他与崔慕礼共同辅佐小皇帝,在大事上同仇敌忾,在小事上针锋相对。他一辈子没有娶妻,崔慕礼没有续弦,谁都无法忘记那名叫谢渺的女子。
崔慕礼去世的前一天,周念南在下朝时突然问:“你很早前便爱她,是吗?”
崔慕礼这次回道:“是。”
他们都爱了她很久,却不敢在她活着时勇敢地承认爱意。
两个可笑的懦夫。
后来的后来,崔慕礼去世,大齐有了小小皇帝。周念南辅佐了小小皇帝许多年,在五十五岁时迎来生命终点。
小小皇帝正是而立之年,红着眼侯在他床前,“宣平侯,你放心,朕定会爱民如子,勤政亲贤。”
周念南笑笑,看向他的身后,忽然道:“崔二,谢渺,你们来了。”
他模糊的视力恢复清明,见崔二长身玉立,风姿卓然。谢渺俏丽可人,生动明媚。
他们并肩站着,笑着朝他伸手,一如往昔时光。
……
十五岁的少年周念南从梦中惊醒,一摸脸庞,竟全部都是泪水。
“晦气!”周念南用袖子抹脸,边抹边道:“呸呸呸!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爹妈死,就是喜欢的女人死,还有兄弟崔二死……
“呸呸呸,呸呸呸!”他狠狠地又呸了几口,待梳洗过后,便将那股子莫名的悲伤抛之脑后。
“今日我约了谁?”他问左青。
左青道:“约了百里公子、秦公子、左公子等去东阳湖游船。”
周念南收整一番跑去赴约,期间大家喝酒玩六博,百里盛提出要换种新玩法。
“咱们换个赌注玩?”
“金银钱财都是俗物……今日玩些刺激的……”
周念南越听越心惊,拍桌而起,问道:“今日是几年几月初几?”
“庆元二年,六月初十啊。”
周念南一听,嘴角不住抽搐,扶着桌案才没有昏倒。等等,梦里面好像有这个日子?
他使劲回想,细节愈发清晰。那名叫谢渺的女子今日会从东城门出现,从此开启他悲惨懊悔的一生……
他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