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内。
络腮胡大汉膝行到一个同伴身边, 伸手去探对方鼻息,却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吹拂。他原本就神经紧张,突然听到一阵进门脚步, 吓得差点当场蹦起来。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反应过来后,络腮胡重新跪下, 口中不断重复起那四个字, 身体压得比之前还要低,几乎完全触及地面。
奚新雨刚经历一番运动,主要是哄孩子实在耗费她的心神。她随手从旁边拖了张干净椅子坐下,开口道:“说说你们的关系吧。”
络腮胡哪里敢隐瞒, 一开口恨不得把自己家底全部抖落出来。奚新雨挑着重点听, 勉强理顺这团乱麻。
“小人名叫章崖, 怀州人士,前几年调来边关,当了张将军麾下一名小军官。我在营中认识两个朋友,咳,就是屋内这两个身着军服的男人,其中,陈或与黄老三夫妇是三房内的亲属,我,我因此与黄老三夫妇相识。
“这黄老三夫妇,此前就是人牙子, 专门做些人口贩卖的活计, 我, 我因为与他们认识, 偶尔, 偶尔给他们行方便……后来皇帝将边关数城割让,我们恰好都被困在此处临时营地,于是便寻机会出来相聚,恰好就,就碰上女侠您。”
奚新雨眯起眼睛,询问道:“你几天知道他们夫妇是人牙子,可知道他们暗地里做些什么勾当?”
“这,这,小人实在糊涂啊!”络腮胡大汉,也就是章崖苦着一张脸,“我和他们中间还隔着两个人,平时根本不与他们直接接触,只,只知道一些表皮,实在,实在不知道女侠所指究竟为何。”
奚新雨闻言,冷笑一声:“就算不知道,难道在边关贩卖人口,在你们军官眼中是符合律法的吗?”
这一下,章崖再无借口可辩驳,只一个劲磕头,砸出“砰砰”响声:“小人糊涂,小人糊涂,女侠饶命啊——”
奚新雨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拉起来:“我既然一开始没有杀你,现在自然也不会杀你。”
章崖欣喜之下咧开嘴,几乎要落下泪来:“谢,谢谢女侠。”
奚新雨用下巴指了指那三具尸体:“那些怎么办?”
章崖愣怔,片刻后舔舔嘴唇:“我,我今晚上什么都没看到,他们是,对了,是匈隼族的探子杀死的!”
奚新雨松手,对方后仰推倒在地。
她不再浪费时间,开口道:“黄老三夫妇利用军中门路,不仅违法贩卖儿童,甚至养出烹杀孩子的恶习。他们夫妇二人房间里的小儿头骨就是证据。”
章崖闻言,表情僵在脸上,一双眼中尽是迷惘。
奚新雨由此看出,他极大概率并不知道黄老三夫妇吃人的事情。
“今夜你们前来聚会,你意外发现此事,想要前往告发却被他们拦下。与黄老三一伙血拼之后,你失手将他们全部杀死,留得一条命向长官禀告事实。”
章崖终于明白她的算盘,跪到地上连连点头:“小人明白,今夜一切都如女侠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奚新雨垂眸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既然你与他们缠斗,为何他们丧命,你却毫发无伤?”
“这,这……”章崖有瞬间失神。
但他能爬到军中军官的位置,也不是什么愚蠢的人,脑筋转了几回就明白奚新雨意思。他牙关打颤,看着奚新雨不死心确认道:“您的意思,是,是……”
奚新雨弯腰,在他耳畔询问:“知道为什么留下的是你吗?”随即,又拍拍章崖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章崖呼吸一窒,点点头:“我,我明白了。”
奚新雨勾起唇角,满意点点头。
她随手从旁边酒桌拿起一块什么东西,抬脚往外走,来到门边,突然转身:“章崖。”
手里拿着一块酒坛碎片,还在犹豫从哪下手的章崖抬起头:“女侠还有吩咐?”
奚新雨抬起手,在章崖根本看不清的情况下,突然掷出手中碎瓷。
那碎瓷不大,甚至也说不上有多锋利,但愣是擦着章崖脖颈,隔断他鬓边散落的几缕碎发。
“你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去告发我吧?”奚新雨漫不经心的声音紧跟在碎瓷片后传出。
章崖瘫软在地,手抖得像下一秒就会魂归西天:“绝,绝对不会,女侠您放一万个心……”
奚新雨:“嗯。”
她抬腿迈过门槛,这一次,终于彻底消失在章崖视野中。
门外,四个小孩凑在一起,八只眼睛齐齐盯着倒地不起的黄老三媳妇。
见她出来,四人齐齐转头看来,其中两个年纪小的,居然下意识一起舔起唇角。
奚新雨蹙眉:“还想要?”她一摊手:“夜里吃太多糖会蛀牙吧?”
小昭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都最后还是败给胆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另外两个孩子见状,也跟着一起垂下头。
奚新雨又补充道:“等明天吧。”
“唰唰唰”三声,三个孩子土拨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