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姐姐,是怎么死的?”陈晓宁问。
陈母一愣,将咖啡杯放下:“为什么这么问?”
陈晓宁说道:“这二十多年,我一直会睡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些梦,我会梦到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而那些地方对我来说,是危机重重的。很多时候,我会从梦里惊醒,那种心慌的感觉,很难忍受。”
陈母低下头,一时没有出声。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还是没用,不管医生怎样介入,该心慌的时候还是心慌。妈,我小时候看过一些电视说,双胞胎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昨天上网查过,这确实有可能。你告诉我,我姐姐究竟有没有死?”
“那是我姐姐啊,她也是你的女儿!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晓宁看出母亲知道些什么,着急地逼问,“我相信,每一次做梦,每一次心悸,都是因为姐姐遇到了危险。现在我有可能帮她的,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陈母一直是沉默的。
但是,听着女儿愈发激动的语气,她也绷不住了。
终于,陈母双手掩面,颤抖着声音开口:“我刚生下你们姐妹俩没多久,你爸就开始打我。当时我还在做月子,他一拳打到我的小腹上,那种疼痛的感觉,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一开始,我是想要离婚的,可你们姐妹俩这么可爱,而且他对你们也很好……”
陈晓宁浑身一僵,她知道父母离婚,可母亲从未提过离婚的原因。
竟是因为家暴……
“你爸打我,但不是经常打,只是会因为特定的情况刺激,才控制不住自己。从你们刚出生到三岁的时候,他陆陆续续打了我几次,我都选择了原谅。但是最后一次,我不能忍受了。那一次,我带着你们俩去菜场买菜,卖蔬菜的师傅看你们长得可爱,给你们的手中各塞了一个小番茄,说是送的。就这么巧,当时你们爸爸下班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说我和卖蔬菜的师傅有染,当着你们俩的面,狠狠打了我一顿。当时他下手是真的重,一拳砸到我鼻子上,流了很多血。我去过医院看,医生说是鼻梁骨折,建议我做手术。如果做手术的话,就没人照顾你们了,我想了很久,最后没有同意。”顿了顿,陈母平静道,“你总是开玩笑,说我的鼻子有点歪,我说是天生的,其实不是。”
陈晓宁的眼眶逐渐湿润。
当时她才三岁多,即便父亲当着她们姐妹俩的面打过母亲,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我决定离婚,可你爸的经济状况比我好,而且老太太舍不得孩子,因此最后,你姐姐被带走了。”陈母低声道。
“为什么是姐姐?”陈晓宁轻声问,“你明知道爸这么坏,姐姐被接过去之后,很可能……”
“你和你姐姐,他让我们选一个,留在身边。我没有依靠,怕闹到最后,两个孩子都被抢走。当时你的胆子很小,动不动就要哭,你姐姐的性格要活泼很多,而且嘴甜,能哄人开心,你奶奶很喜欢她。我想,她跟着你爸生活,应该不会吃太多亏,就让他带走了。”陈母的眼圈也红了,“可是我没想到——”
“你爸虽然打我,但是他对你们姐妹俩是好的。当时离婚的时候,我们约法三章,既然分开了,就不要再有牵扯,就算想念孩子,也不能再去看。我看他这些年从未打过你们,即使不舍得,但还是放心让你姐姐去了。可是,谁知道他竟然这么不靠谱,在你姐姐六岁那一年,他带着她去乡下玩水,一帮酒肉朋友,喝多了就开始打牌,任你姐姐一个人到处跑。水库的水多急啊,你姐姐掉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找回来……”
“你说我姐姐是淹死的?”陈晓宁瞪大了眼睛。
母亲这样一说,她倒是想起了什么。
当年她六岁,还在上幼儿园,有一段时间,她总是看见母亲的眼睛是红肿的。
六岁时的陈晓宁用小手抚摸母亲的脸颊,劝她不要难过,却没想到,母亲这么难过,居然是因为姐姐发生了意外……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你姐姐是怎么没的,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陈母擦了擦眼泪,“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放下吧,我们都应该放下。”
“那姐姐的尸体,找到了吗?”
“听说没有,但是水库的水流这么急……”
“不,只要尸体还没找到,就可能没有死。”
感受着女儿坚定的语气,陈母浑身一僵。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女儿的表情。
“你说你姐姐还没死?”
“如果姐姐真的死了,那我的感应又是从哪里来的?尤其是前两个月,我经常觉得喘不上气,那种窒息一般的感觉骗不了人。”陈晓宁站起来:“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想去查一查。”
等到女儿走出家门,陈母仍旧呆愣地坐在那里,半天没能回过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拿起手机,拨打那个许久未接通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