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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到底聊了什么,虞浅已经记不清晰。
只记得席间一个片段,程骁南伸出手给她看,干净的手掌上有一道划伤,说是翻墙时被墙头石角给划的。
程骁南眉眼含笑,状似不经意地说:“你说,我划伤的这地儿,是不是叫感情线啊?”
民政局在二环和三环之间,正好需要路过一段繁华街区。
又赶在早高峰的时间段里,车子堵在街上,挪动缓慢。虞浅收起手机,看了眼程骁南,他抿着唇,酒窝浅浅显露,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可能是留意到虞浅的视线,他抽空偏头,看着她:“这交通状况是不是嫉妒我要领证?怎么堵成这德行。行吧,好事多磨。”
因为车子半天过不去红绿灯路口,程骁南闲下来,扶着方向盘说:“我说我会背诗,你记得么?”
虞浅隐约记得。
好像是除夕那天,程骁南背了舒婷的《致橡树》,后来他说他大学时候还背过一首英文的诗,以后背给她听。
程骁南问:“现在想听么?”
“嗯。”
他会的那首诗,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容颜,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皱纹。”
这诗是大学时艺术节,当时他所在的班级被系里逼着必须出个节目。
一群男生除了打游戏就是打篮球,哪来的节目,也就程骁南有点小才艺,会弹吉他,唱歌也好听。
但他不乐意表演,被班上同学轮流劝了几次,都没用。
当时班上的女生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平时一个个都爱唱爱跳着呢,关键时刻都不肯上台了,转头来劝他:“程骁南,你学吉他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吉他吧?学校里就没有你喜欢的妹子?你上去表演,顺便表白,一举两得!”
程骁南看她们一眼,说:“喜欢的不是妹子。”
几个女生被他说懵了,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女生愣了一会儿,忽然磕磕巴巴开口:“什么意思?我的妈,你喜、喜欢男的......”
程骁南“啧”了一声:“瞎琢磨什么,喜欢的不是妹子,是一姐姐。人又不在我们学校,我上去唱什么劲儿?”
可能是出节目的事儿拖得太久,班里指导员老师说,让来个诗歌朗诵串烧,强制全班同学必须参加。
诗可能是班里女生们选的,都挺抒情。
当年程骁南站在舞台搭建的金属阶梯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感情,机械地随着大众背完所有诗,然后鞠躬下台。
要说那些诗句多动人,他是没感觉到的。
但今天,他对着虞浅背这首诗时,却是认真的。
他真的觉得,等她到老了,他会觉得哪怕她脸上布满皱纹,他也会深爱那些岁月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往后的岁月,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虞浅微微偏头,侧耳倾听,看上去很认真。
也是这首诗背完,原本拥堵的交通忽然通畅,他们顺利开过绿灯路口,往民政局驶去。
毕竟是夏天,晴空万里时的气温让人有些难以招架,阳光落在他们的白衬衫上,亮得晃眼。
程骁南把车子停好,帮虞浅拉开车门,牵着她的手。
民政局的玻璃门擦得锃亮,已经有几对情侣等在门口。
程骁南贫嘴:“领了证我们可就算合法夫妻了,到时候来不及后悔,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见虞浅没说话,他倒有点着急:“不是,姐姐,你还真考虑啊?”
虞浅点头:“刚才又想了一下,没后悔,挺期待的。”
程骁南想吻她,又怕吻花她的口红。
只能克制地把人揽过来,撩起发丝,吻了吻耳后。
8:30,民政局开门时,程骁南和虞浅拉着手,和其他等待的情侣一起往里走。
没过一会儿,程骁南凑过来,帮她把被空调风吹乱的几根碎发撩到耳后,和她耳语:“怎么有人来领结婚证还有闷闷不乐的啊?我瞧着斜对面的大哥看着像有人欠他一百万。”
程骁南其实很少议论人,他可能是真紧张。
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小声说他忘记把户口本拿进来了,在车里,他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