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时间让我想送你什么回礼!”
“不用想。”朝有酒说,“不要难过了。”
他抬手拍拍赵青云的肩膀,然后转头回座位拿起挂在床尾的书包,不紧不慢地离开寝室。
“……什么啊。”赵青云匪夷所思地说。
他把视线放到笔记本上面,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好奇地摸了摸封面的纹理,又把本子竖起来研究书脊处翻折的位置。
赵青云本来是想要挑刺,他是不信什么“不用专业工具无法暴力拆解”的。一个本子要打开,那就一定有柔软的地方。
没想到翻折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硬纸、皮革,甚至也不是金属合页。这真的是纯木质的,书籍和两个封面利用凹凸面牢牢地卡在一起,却可以自由地翻折转动,手感丝滑。
赵青云把日记本合拢,推到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游戏加载需要时间。
等待中,他的目光滑向日记本,漫无目的地盯着它发了一会儿呆。
“什么啊。”他说。
他啪地压下电脑屏幕,带着火气把自己的指纹录入指纹锁,又把定位器和手机连接上。
做这些的时候他本来是很粗暴的,要表达一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可笔记本确实很漂亮,深红的底色,黑色的木纹,非常符合他的审美,触感也深得他心意,摸着像是硬质版本的猫毛,甚至有种它活着、还在生长的错觉。
所以他后来就放缓了动作,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尺子,量了一下日记本的尺寸,掏出手机在网上下单定制了一个亚克力盒,再定一个防尘绒布袋。
日记本没有写页数,赵青云不得不自己数。
他数了三遍还没数清楚,总是数个二三十就开始走神。
走神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去了。
好像所有东西都值得他停下来发一会儿呆。寂静的房间,脸上的笑意,空荡荡的床位和座位,雀跃的心跳,门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每数一页就多一分的高兴,窗外那些呼朋引伴的同学的笑闹,得到别人尽力的、放在心上的帮助后的喜悦和茫然。
“什么啊——”
他火大地较上了劲,认认真真地把笔记本摊开放到面前,拿出一盒标签贴,每数十页就贴一张,写上具体的页数。
除开第一页正面,可以写字的,正好三百六十五页。
赵青云诡异地盯着日记本,心说三百六十五页是什么意思?正好一年的页数?我写日记一天只写一页?这一页不空格不分段,能写五百个字吗?
小学生作文字数都不止五百了吧?
这是看不起谁?
赵青云拧着眉端详了一会儿日记本,拉开抽屉,翻出一支钢笔,摊开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上日期和天气。
沉思了几秒后,他落笔。
“我坚持不下去的。
“但总之,我还是开始写了。也许他是对的,至少我得真的开始做,而不是一直想。他一直努力用更委婉的话来说明这点,防止伤害到我脆弱的自尊心,也可能是因为他确实看出来了——对我自己的日记,我可以承认,我其实不需要帮助和方法,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是想要理解和安慰,但是羞耻于索求。
“新室友人都很好。杜若擅长无理由地偏爱人,张灵均像骆驼一样坚韧,照清和不仅漂亮还有趣对他不能有更多的要求了,齐骥整洁又有秩序而且寸感极强。我知道他们都在没什么理由地忍让我,这使我想知道他们能继续忍让多久。
“现在我不想知道了。我已经知道在他们面前我可以做什么人。
“日记好像应该记录发生的具体的事情。我今天没遇到什么值得记录的具体的事情,除了收到这份礼物。
“人和人的交往太奇怪了。我们只能看到一个人的一小部分,但是就为了这一小部分,却要付出某种意义上全部的自己。送我礼物的人用我自己说的话来堵我的嘴,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每一次都能抓住重点。他听人说话的时候太认真了,简直是个心灵偷窥狂。
“他让我觉得离谱的地方还有很多,排在首位的就是他对和谐共处的病态坚持。如果他只是尽全力维持一个你好我好的假象,那还好说,但在我看来,他似乎是认定了我们寝室会产生热血漫画式的友谊,最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是,我相信把其他人塞进我们寝室,他也会这么认定,而且我相信他会促成这种发展。
“才几个月不写东西我的文笔就稀烂成流水账了。
“这本子还挺能装字,看起来一页能写八百字作文。
“可能我之前对他们态度不好,就是因为我预感到我在未来会挺喜欢他们。要凑齐一个寝室性格各异但本性善良的人还挺难的。被我喜欢也太惨了。”
赵青云盖上笔帽,检查了一下自己写的内容,表情古怪。
“……什么啊。”他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