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说说?这墨梅应该怎么画?我看你是学了一日, 便沾沾自喜一辈子!”
前来拜师的人被吓得一哄而散,李师骂人的声音就更大了。段馡被吼得脑子发懵,一个劲点头, “您说得对, 您说的对。”
认错态度良好,骂不还口, 于是李师气也消了不少, 捋着胡须叹道:“要是当年你肯多坚持几个月,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水平。”
段馡现在还处在被惊吓到的情绪里,脑子转不过来, 一时之间没有听出来李师话里的意思。
当年去李师山谷小庐学画, 满山谷的梅花,于是她只学会了画梅。时间, 仅用了不足十日。
这也是李师对她严厉的原因, 分明有天赋,却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束缚着,叫他这种爱画之人瞧着就心急。
好在如今, 这苗子又落到他手上了。
李师背着手,老神在在。
“先生莫要逼得太紧,凡事张弛有序,方得长久。”为了避免多年前段馡被训得崩溃的事情再次发生, 陆近舟负责过来看着这两人, 并调解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在李师门下学画,可又不是真正的师徒关系,便尊称一声先生。
听到陆近舟劝, 李师胡须颤了颤, 像是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哼了一声,“老夫知道。”
两人走到段馡面前,陆近舟先安抚她:“殿下天资不俗,这副墨梅图也画得极好,再过些时日,经过李师的教导,定会更进一步,且放宽心。”
言下之意便是安心在这里学着。
段馡瞅了瞅李师,见他现在脸上不见怒容,也松了口气,明白陆近舟先帮自己说过话了。不由得赞了一句,不愧是陆近舟,李师的得意门生!
“殿下今日便先在此学画,马车停在宅外,臣届时也会赶来接殿下回宫。”交代了最后几句,陆近舟将段馡交给李师,又乘着陆氏的马车前往刑部了,连一片衣角都显得严谨又繁忙。
段馡琢磨着刚才那句话,发现了其中华点,陆近舟在刑部处理完公务,还要来这里接她?
一旦注意到这个,顿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需要管家照顾的小孩子。
陆近舟就是那个全能管家,而她,则是那个要人花心思的小孩。
段馡:……
再次感叹一句,建元帝真是个黑心老板。
培养一个好习惯需要二十一天,而真正让其成为自己的习惯,便需要日积月累的重复。
段自珵等人在九月底的时候前往演兵对阵的地方,朝中九成的大臣,认为这次胜利的天枰在往雍国这边压。
但除了关注这件事的人,宫中绝大多数宫婢内侍都是日日做着同样的事,日子并没有改变。而段馡,则是从一日又一日的魔鬼训练学习里品出了别的味道。
她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充实的感觉了。
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段馡震惊了足足一刻钟。这辈子她真的是个躺赢主义者,因为一出生就站在了大部分人的终点,不愁吃喝,而且因着上辈子的一些事情,也对于坚持和努力这种情怀有些抗拒。
其实建元帝突然逼着她上进,这种含着浓浓焦躁的紧迫感,总让段馡觉得将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她什么也没有问,顺着建元帝的意思做了这些,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为了不让建元帝担心才做这些的,却没想到就这样突然的,重新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掉了一个东西,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不舍,而后某一天,又突然把那东西找回来了。
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最近,干劲十足啊,值得嘉奖一番。”喜水胡同大宅里,李师难得露出欣慰的神情,他可是把这块璞玉引上路的人,现在,这块璞玉,也将在他的手里被打磨得发光。
对于喜好育人成材的一代名师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人高兴的了。
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最重要的不是结局如何,而是过程中的意志与信念。
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面前那棵树,心中感慨无比,然后被秋风席卷落叶,扑了一脸。
段馡回到朝庆宫,已经接近酉时。李师难得温和一次,留她在那儿吃饭。但李师给段馡的印象实在是太恐怖了,她在那儿如坐针毡,匆匆夹了几筷子自己面前的菜,就感觉肠胃不舒服了。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会儿,就见宫女绛珠走过来,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段馡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再猜旁人心里想什么了。她闭着眼,姿态放松地窝在藤椅上。
“您在宫外的时候,赵家大姑娘过来过,说养的鸭子不见了。后来见您不在宫中,便走了,也没留下来什么话。”
段馡睁开眼,皱起眉。
“过去多久了?”
“约莫,有一个时辰多了。”
段馡顾不得身上的疲劳,从藤椅上站起身,“你们几个,叫上其余人,在宫里好生搜寻,尤其是去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