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贵妃将赵家人历年来所犯罪行的证据交予了建元帝, 至于之后被压进大牢的赵家人怎么样了,段馡也没废心神去关注。毕竟不管是什么样,他们的结局都不会好。
在雍皇宫做的这些暂且不说, 在扬州时,他们手上就已经沾了数条人命了。
建元帝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得罪了他,忍的时候看起来风平浪静,可等他真正开始动手了, 那就是地狱般的恐怖。
而段馡也在不向建元帝求助的情况下,让赵家人名声扫地, 赶出皇宫, 既没有破坏规则,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如今, 只还有赵清留在宫中。
遂, 建元帝召见了他。
正心殿里,玄黑的厚重帷帐轻轻晃动,帝王大殿里总不似寻常宫殿, 挂那些个朦胧妙曼的轻纱,首先考虑的是以庄重为主。
如今时日, 已入新秋,午时天气还有些闷热, 故而这被厚重帷布遮挡起来的宫殿里摆了几盆冰。置身其中,颇有些掉入冰山的感觉。
赵清跪在殿中, 俯首听上面的帝王说话。
“先前的事有大长公主替你说情, 朕便不同你计较。”
“谢陛下宽宏。”
“听说, 你想留在宫中?”
“草民确有此愿。”
建元帝面色沉稳, 看着这个从赵家祸事中留下来的“女儿”, 神色宛如亘古不变盘卧于山顶的巨石。
“你想怎么留在宫中?大长公主的声誉,你可曾想过?”
男儿郎,还是女娇娥……
从玄黑的帷帐里穿透进来的风携带了冰盆的凉意,眨眼间扑了人满身,令跪在正中央的人,不知不觉有寒意顺着肌肤攀爬而上。
赵清垂着头,眼神落在指腹的针孔上。
过了会儿,殿中才响起他的声音,“从前如何,往后便如何,陛下放心。”
《思凡》中曾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
谓有赵氏女,削三千青丝做佛门子弟,年方二八状如男儿郎。今有赵氏子,束身留发,大好年华甘为女娇娥。
赵清就这样在宫里住了下来,他住的位置很偏,是靠近皇子居住的璋华林那片,鲜有人来,而离着众妃的殿群又远。段馡过去找他的时候,竟然见他面朝着一口小池塘发呆。
“表兄?”段馡喊他。
赵清闻声转过身来,段馡这才发现,他怀中竟然抱着一只小鸭子,嫩喙扁扁,脚蹼也是扁扁的,只中间的肚子突兀顶出来,像个小小的球。
再往那池塘一看,四五只长得差不多的小鸭子正蹒跚地在水边踩泥巴。
这幅场景,怎么看都是进到了乡野享受农家乐。
段馡缓缓收起自己那没见过世面一样的神色,鸭子她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在雍皇宫养鸭子的。不过,这也就和宠物差不多,像是阮贵妃养猫,淑妃总是将她那条白毛犬搂在怀里,算是一个情感的寄托。
小鸭子可可爱爱,叫声清脆,也算是萌物了。
于是她走过去轻轻戳了戳小鸭子的肚子,“表兄这小宠倒是憨态可掬,毛茸茸的。”
“小宠?”赵清摸着小鸭子头的手顿住,而后眼神有些无奈,犹疑了一会儿才道,“既然殿下说了,那便是小宠。”
“怎么了?”段馡慢半拍,抬起头发出疑问。
“无事。”
赵清笑着看她,手重新落在小鸭子头上,没有说这些鸭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而懵懂的小鸭子窝在赵清怀里伸了伸脚,完全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它们兄弟姐妹改变了命运,即将走上鸭生巅峰。
赵清今日穿着件宽大的袍子,长发披散,看起来雌雄莫辨。雍国宽袍向来不拘男女,常做居家之用,舒适齐整,便是混穿也无人说什么不成体统。段馡知晓他是男子,如今这样看着也只觉得像是天上的月,柔雅出尘,并没有联想到女气二字。
而赵清也没有特意说自己日后在宫中还会继续身穿襦裙的事,像是遗忘了一般。
“殿下若喜欢这些小东西,日后不如多来看看它们。幼时长得快,几日不见,便又将是另一番模样了。”他轻柔顺着小鸭子的毛,然后将小鸭子放在了段馡手上。
两只小小的脚蹼在手心踩来踩去,软软的,小身子还摇摇晃晃,黄黄的一团。
段馡心都软成水一样,连声应道:“明日就过来,过几日也来。”
从不吸猫不遛狗的长清大长公主,如今败在了圆圆滚滚的小鸭子身上,从那之后就经常往赵清那儿跑。
不过正事她也没忘,时常找了太医商量怎么让一个服过那种秘药的人,身体恢复正常。太医说来说去,总说的一句话就是慢慢来急不得。
现在解药还没有弄出来,太医倒是先弄出来了一些食补的方子,说是要从根上治。因为亏的是身体的底子,所以就要先把底子打好。
段馡对赵清,总有着与别人不同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