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侧是母亲垂落下来的黑发,她趴在我的身上,盯着我的眸光阴冷。似乎我只要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念头,那缠绕心脏的粗大蛇尾就会以一种无声坚决的姿态将它攥紧,直到碎成肉沫。
意识到这儿,我机械地朝着他们走去。
蹲在第一个人面前,他是拥有着棕色柔软短发的男孩子,那勉强睁开的眼睛里倒映着我此刻的身影。
“神明大人。”他虚弱地喃喃道。
捕捉到他的低语,我冷冷地嗤笑了声。
我算个狗屁神明。
垂下眼眸,伸手悬空在他破了个大洞的腹部,温暖的白光便如流星般无声落入。
二十四次重置。
这是治愈完这一百六十三人所付出的代价。
等最后一个人呼吸平稳后,我逃跑似地向前走去,胃里是止不住地翻涌。
而治疗这件事开了个头后,便是永无休止,第二十五次重置很快就接踵而来。
随后,是第二十六次,二十七次,二十八次,二十九次……
行走在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地下通道,我越来越疲惫,甚至连继续向前的力气也没有了,恨不得像这些普通人一般默默地死在某个无人角落里。
直到我救下一个遍体鳞伤的粉发少年。
他看向我的眼睛里藏着点点泪水和被迫成长的痛苦,“老师。”
我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身上的昂贵和服。
看少年穿着的校服,应该是东京校的学生,不过他怎么叫我老师呢?
对此,我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嗯,”他点着头,“在姐妹校交流会上。”
其实根本没有这个记忆,不过,对于还是学生的少年我并没有抱有太多警戒。
我歪起头,“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虎杖悠仁。”虎杖老实地回答道。
过了片刻,他又问:“老师,你也是要去解救五条老师么?”
在最开始就和同伴走散,并且手机还没有信号,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思前想后之下,就决定跟着这个少年走一步算一步。
也许是因为我们正朝着中心迈进,几乎是走两步便能遇到濒死之人。
虎杖开始时还会警戒于我身后的咒灵,到后来,伴随着不间断治疗,生命力快速衰败,我再一次地进入了重置。
第四十七次重置。
这一次,可吓坏了虎杖。
梦中的身体陷入重置,而意志却一直清醒且悲哀地看着。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我所经历的重置已经快把从小到大加起来的次数翻了个倍,还不止。
精神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
等我睁开眼,率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头乱糟糟的粉发。
“飞鸟老师,你还好么?怎么会突然昏迷?”少年焦急地问道。
我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陌生少年,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炸得这个少年猛地绷紧了身体。
他神情惊疑地盯着我,讷讷地呢喃道:“飞鸟老师,别逗我了,这一点都不好玩。”
对此,我拧起眉,反驳道:“我没有开玩笑。”
说完,少年便煞白了脸。
过了好久,他才像是承认了我此刻的实话。
“我叫虎杖悠仁,”他强撑着平静,对我说,“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一年级生。飞鸟老师,你正和我一起前往营救五条老师。”
“好。”我用手撑着地,勉强站起身。
期间,虎杖还试图帮助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被学生帮助,即便不是东京校的老师,但也很丢脸。
我们稍作片刻,便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入目可见的是普通人的残缺尸体,耳边回荡着的是属于快要死亡的最后呻.吟。
第四十八次重置。
我睁开眼,茫然地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陌生少年的肩头。
“你是谁?”我问道。
他笑容苍白,轻声自我介绍着:“我叫虎杖悠仁。飞鸟老师,你正和我一起前往营救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是谁?
不过,看他身上的校服应该属于东京校。
我思索着,离开虎杖开始变得宽阔的肩,“好。”
第四十九次重置。
……
第六十三次重置。
浮在身体上的意识也仿佛感受到那一次又一次重置后的痛苦,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场噩梦。
我睁开眼。
便看见自己跟前正坐着一个粉发少年,他背对我,脊背仿佛因为某些难以压抑的情绪而深深佝偻着,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是谁?”我问。
少年转过身,眼眶通红,神情却是做下某个决定后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