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周正笑眯眯的替自家主子更衣。
他虽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得太子的眼,可如今瞧见太子一听永安侯回京,就眉开眼笑的模样,也知道太子的确喜欢这民间女子喜欢的紧。
待永安侯带着人进京面圣,回复使命之时,太子也已站在景成帝身旁。
只是当他见到永安侯进了金銮殿,身后就只跟了两个奶娘并无盛欢时,心头涌起一阵无法言述的恐惧与不安。
那恐惧与不安,比那次他拒绝了盛欢,遍寻不到人时还要巨大数倍。
景成帝亦觉得奇怪,“永安侯,朕当初不是命你将盛氏女带回,如今盛氏女在何处?”
永安侯面色哀戚,眼眶微红,撩袍跪地哽咽道:“是臣办事不力,盛氏女在回京路上突然发动,待诞下皇孙没多久便血崩,臣当时已寻来附近最好的稳婆却依旧无力回天。”
“盛氏女没了,请皇上赐罪。”
雪花漫天飞舞,洋洋洒洒落满整个皇城。
外头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这殿内自然燃着地龙,处处摆着熏笼,可谓温暖如春。
一股彻骨寒意却骤然从凌容与脚底蔓延全身,遍及四肢百骸。
“皇孙?”景成帝的注意力却不在盛氏女身上,他本就不喜那小商女,接她回来也不过是为了皇嗣,“你是说太子有了儿子?”
“是。”
“快,快抱上来给朕瞧瞧。”
金銮殿上,帝王与权臣对话不断,更有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细碎的哭声。
凌容与却觉得时间这在一瞬,仿佛都静止了一般,耳里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自己如擂鼓般,似要炸裂的心跳声。
他愣了大半晌,才回过神来,失态上前,将仍跪在地上的永安侯拎了起来。
“永安侯方才说了什么?”凌容与艰难的咽了口涶沫,双眸猩红,嗓音嘶哑得可怕,压制着就要失控的疯狂。
这还是景成帝头一次见到平时温润如玉的儿子,失了克制的模样。
“太子──”
凌容与却像是没听到景成帝的叫喊一般,又问了一次:“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那双墨眸分明红得可怕,冰冷中却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助与恳求。
他心中其实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永安侯不过是在骗他。
待会儿他的欢欢就会从外面跑进来,笑眼弯弯,声如蜜糖的跟他说:“君清,被我吓到了吧?谁教你让我等了这么久。”
永安侯也是头一遭见到神色几近失控的太子,深吸一口气,哑声道:“盛氏女没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似万箭穿心,凌容与的心瞬间被扎得跟刺猬似的,鲜血淋漓,撕心裂肺一般疼了起来。
凌容与面无表情,墨眸却已迅速地凝起一层寒霜,呼吸不受控的急促起来。
“不过请殿下莫要太伤心,皇孙平安无事──”
凌容与不相信他的话,双眸赤红的可怕,修长的手指已然掐上永安侯脖颈。
“盛欢还有一个月才临盆,怎么可能突然发动,”年轻太子墨眸浓沉,闪着瘆人的杀意,“当初父皇下令要你将人平安带回,永安侯失了信,既然如此,便该以命相抵。”
喉间轻滚,一声嘶吼于齿缝间迸出:“那是孤的太子妃!”
宛如困兽般的绝望。
若是由他去接盛欢,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盛欢最担心生产时出事,怕将来孩子一出生就跟她一样,从小就没了娘,特别的注重自己的饮食及身子,怎么可能生个孩子就没了。
他的欢欢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凌容与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永安侯,眼眶熬得通红,双手紧缩,手背青筋暴起。
永安侯几乎透不过气,俊脸涨红,只觉得太子疯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肆意妄为。
“殿、殿下,这女、女人生子本、本就是鬼门、门关走一遭。”
“来人,还不快上前阻止太子!”景成帝见太子就要将自己最心爱的臣子活活掐死,立刻厉声斥喝。
凌容与很快就被一旁宫人拉开。
他看着永安侯,目眦欲裂,胸-口一阵阵的闷痛:“哪一天没的?”
永安侯捂着脖子,难受的低咳几声,答道:“皇孙出生那日为腊月十三。”
人已经没了十多天了。
凌容与嘴唇不受控的哆嗦起来,气血翻涌,脏腑难受。
“殿下,殿下您节哀,您别这样。”
一旁周正忽然惊呼出声。
景成帝闻声望去,瞳孔剧震。
只见太子恍若失了三魂七魄的人偶一般,两个瞳仁漆黑深不见底,双目空洞。
透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
太子从小大到鲜少落泪。
景成帝这才意识到原来儿子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