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这是天道出手了。
因为尉迟璟爱上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女人。
这个世界一旦偏离原有的轨道,天道就会干预,做出纠正。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等尉迟璟来到病榻前时,容茶拉住的手,费劲地挤出一丝笑,“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记住我。但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清楚。”
尉迟璟的气息肃杀,眉目阴沉,蓄了散不尽的浓云。
面前的少女红裙似火,小脸灼若芙蕖,却没有丝毫生气。
她的身子纤弱无骨,眼里少了诸多神采,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他不明白,他精心呵护的姑娘,为什么凋零得这么厉害。
他以为,是他强迫她留下,她郁郁寡欢,才会害了大病。
“孤不想听。”尉迟璟拿干净帕子拭去她唇角的血渍,不想让她看到衰落的一面。
男人目光沉痛,反握住她的手,咬紧后槽牙,“你若是不愿嫁孤,孤不勉强你便是。”
容茶不住地摇头,笑得酸涩,“跟殿下在一起,我很开心。但殿下或许从来不知道,我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更没有办法嫁给你。”
听到她是喜欢他的,尉迟璟心生欣喜。
而欣喜只余苦涩。
他执着地说:“孤不相信救不了你。”
容茶怔怔地望着他,心中感慨万分。
这个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的确能有矜傲的资本。
奈何,她该回去了……
“你做不到的。”她的杏眸依然含着春水,却添了数分凄惶与疲惫,“我的殿下,因为你可以同任何人争,唯独不能与天争……”
尉迟璟沉了几口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匀了几口气后,道了声:“荒谬。”
容茶的喉间哽咽,心中却有些释然。
她伸出手臂,勾了他的脖颈,在他眉心的朱砂上印下最后一个吻,试图留下属于她的印记。
“太子殿下,你不需要勉强。因为,我们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会重逢。”
尉迟璟不信。
面对慢慢阖眼的女子,他却是悲痛不已。
“你等着孤。”他好声宽慰,声音沙哑,如同在风沙里滚过。
言罢,尉迟璟拂袖起身。
他疾步走出门口,想要为她寻遍天下名医。
然,当他刚走出门口时,脑海中有关她的记忆却在一点点地褪去。
所有的记忆,皆成了模糊的画面,直至空白。
他想抓也抓不住,仿佛从此往后,再也来不到她的身边。
尉迟璟的头疼欲裂,心口处亦是钝痛得厉害,像是最重要的一块被硬生生地剜却。
鲜血淋漓,却没有任何伤口。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传太医?”宫人们涌过来,对他嘘寒问暖。
尉迟璟却拂开宫人们,如疯了一般,闯入寝殿内。
此时,榻上却空空如也,只余一身绯红色的襦裙。
一只橘白色的猫儿,在地砖上小跑了一阵后,蹿出窗外,再也没了踪迹。
尉迟璟捂住胸口,扶着墙面,茫然地扫视寝殿。
寝殿空荡荡的,唯有窗边白瓷瓶内的一点红梅,为其倾入零星的姝色。
尉迟璟迟疑半晌,询问宫人:“此处寝殿,可曾有人来过?”
宫人仔细回想了一番,语声凿凿,“这处寝殿空置多日。没有殿下的允许,应当没有任何人敢进来。”
尉迟璟却隐隐感觉到空气里残留的女子气息。
他瞥见榻上的襦裙后,悄然走过去,攥住襦裙,默然不语。
他将襦裙翻来覆去地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见到几根白色的软毛。
“咦,这榻上为何会有女子的衣物?”宫人来到他的身边,纳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将女子的衣物误拿进来……”
话未说完,宫人及时收了音。
因为,那身襦裙的一处,忽然间被打湿了。
太子殿下落泪了。
尉迟璟觉察过来时,抬起手指。
他用指腹揩过眼角,亦是沾了水。
恍惚中,他感觉有一位姑娘曾到过他的生命里,他却不记得。
犹如一场绮丽的幻梦结束,捎走所有的旖旎。
像是此生此世,他都再也寻不到她的踪影。
而他,只能永远在深渊里坠落,不见阳光。
所有人都彻底忘了容茶,忘了西晋东宫曾出现过一位令太子动心的姑娘。
此后,因为东晋的忘恩负义之仇,西晋向东晋宣战。
东晋战败,送了公主去西晋和亲,却依然没有逃脱亡国的命运。
两年后,西晋的铁骑再次踏足东晋国土,迅速击溃不堪一击的东晋大军,令东晋皇帝投降,献上印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