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歌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梦,梦里有师父, 还有很多熟悉又陌生的人。只是在意识回笼的那一瞬间, 梦中的一切就立刻化为了零碎的碎片, 让她无从回忆。
兰歌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握住了脖颈处的金坠子,师父说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可兰歌有时候总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一些奇异的,转瞬即逝的情绪。
结合花满楼前几日说过的话,木兰歌确信自己肯定遗忘了某些重要的记忆。
女孩抱着棉被靠在床上,神色有些懊恼。
她想, 她真的不应该忘了花满楼。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兰歌:不该忘,你不该忘了他。
窗外一阵沙沙的声响, 许多积雪从被它压弯了的一枝山茶树上滑了下来,树枝笔挺的伸直,更显出乌油油的绿叶和嫣红的花来。
木兰歌其实不大喜欢冬天, 小的时候期盼冬天, 因为可以拉着师父一起打雪仗, 现在她是孤身一人,无人陪伴,而且一到冬天,兰歌就不得不穿上一件件厚棉袄,把自己裹成圆球, 因此冬天的时候, 她出门的频率都会减少很多。
今天外边没下雨, 但一直有飘雪,严霜铺地,显得格外的白,严寒难忍,兰歌重新笼起炭火,穿好衣服坐在火盆前取暖,小小的火苗轻轻抖动着,火盆里的炭火也慢慢化为了灰烬。狗的吠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细微得如同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处传来似的,耳边的世界忽然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寂静,木兰歌取出龟壳,动作熟练的占卜了吉凶。
她定定看着卦象显示出的吉,然后认命的叹了口气。
行吧,这下真是不想出门也得出了。
她又往自己身上披了件外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拿上那面白旗,直接两袖清风的走到了大街上。
入了冬,主街上摆摊的小贩都少了很多,木兰歌花两枚铜板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转过身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异常。
有人在看她,而且是不怎么带着好意的看。
兰歌微垂着一双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抬腿走进了旁边的一家服装店里。就在她刚走进去不久,便有三五个穿着黑衣的陌生男子跟了进来,她原以为这几个人都是一起的,但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他们居然隐隐成了对峙之势,兰歌假借着看衣服的动作,又认真打量了一下几个人,然后惊讶的发现其中有名男子她曾在花满楼的公馆里见过。
脑子里一瞬划过了很多想法,就在这一刻,木兰歌忽然明白了曾经的一些疑惑,她低下头笑了笑,手指微动,两枚用黄纸剪成的小人悄无声息的爬向了那群人。
其中两名黑衣男子闷哼一声,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许多,木兰歌优哉游哉的继续看着衣服,还抽空与那边的一位熟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下意识就想低下头去,没过两秒又立马反应了过来,兰歌笑了笑,表情有点小得意。
深藏功与名的木兰歌没在服装店里耗太久,她背着手走出去的时候,远处正好开来一辆车,穿着军装的持枪卫兵在大街上列成两队,汽车笛声由远及近,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看热闹的路人们很快就挤满了街道两旁,他们互相推攮着,都伸着脖子想看一看车里的人。
“诶,那好像是花少帅的车!”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的男声将群众们的好奇心引到了最高处,花满楼在上海滩的名声向来响亮,他虽是军阀,却从不会滥杀无辜,手下的那些兵个个能力出众,立誓保家卫国。人们都说他是最不像军阀的军阀,因为他生了张过于温柔俊秀的脸,顶着少帅的名头,却从来不会为自己谋什么私利,干的都是真正为国为民的事儿。
“花少帅?真的是花少帅吗?!”
围观群众一听那可能是花满楼的车,情绪立刻高涨,相互推攮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木兰歌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疯狂,心下叫苦不迭,只想默默远离,无奈自己已经被挤到了人群中间,动都动不了了。这些人挤得太厉害,拉扯间竟然将一个人直接推了出去,汽车慌忙停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那人也明显受了惊吓,瘫在马路上站都站不起来。
有卫兵跑来看了情况,又匆匆跑回去报告,汽车右侧的门打开一道缝,隐隐露出藏蓝色的军帽,遮着一张清隽的侧脸。
咚、咚、咚,木兰歌的心跳开始急速加快,她压根没办法移开目光,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盯着车内,有士兵跑过来扶起了那位受到惊吓的路人,汽车重新启动,其余人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木兰歌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汽车离开的方向,不过那辆车刚开出去没几步,又忽然停下了。
街边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兰歌趁此机会急忙跑到了一处角落里,她默默松了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穿着军装的花满楼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木兰歌第一次看到穿军装的花满楼,笔挺利落的戎装衬得他整个人愈发光彩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