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脸隐在阴影里,有一种绝望的决绝。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把那瓶强效安眠药装进了自己的衣兜。
陶心远翻开自己的衣兜,已经空了的药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六十年前,小少爷已经把药下在了红酒瓶里。
安眠药并不致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卷宗到这个位置戛然而止,留下了大面积的空白,给了他们无限结局的可能性。
陶心远把空药瓶收好,又洗了把脸,他从楼上下来,早饭已经在准备了。
高朗和吴明铎在厨房里忙活,乔原端了杯蜂蜜水靠在门边看风景,而段程望倒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落地窗旁的一面墙壁前。
那里镶嵌着一架管风琴,占据了一整面墙,这种昂贵的家伙一般只有在有矿的人家或者大型剧院、教堂里才会出现。
没想到威廉的古堡里面竟然也有。
段程望坐下来,手腕轻抬,指腹碰到黑白琴键的时候,整栋房间都响起了管风琴厚重的音色。
段程望一挑眉,有些惊讶,“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个摆设呢。”
高朗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好奇地问:“段哥,你是要练琴吗?”
搞音乐的人需要时刻维持一种乐感,持之以恒的练习是很有必要的。
段程望没有应声,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等到再一次落下时,便如翻飞的蝴蝶,跳跃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磅礴又灵动的乐曲仿佛丝绸一般流淌开来。
吴明铎在厨房也遥遥地笑,他悄悄跟高朗说:“听出来没?”
高朗懵懂,眨了眨眼,“啊?”
吴明铎笑得更加明显,他说:“阿望这哪里是在练琴,分明就是孔雀开屏呢。”
高朗没什么艺术造诣,他竖着耳朵听了听,除了觉得琴声华丽以外,也没感觉哪里的公孔雀在开屏。
高朗没听出来,乔原倒是听出来了,琴声中的耀武扬威,声声要他的命。
乔原翻了个白眼,他一手拿着水杯,另一手于事无补地堵着一边耳朵,气势汹汹地往屋里走。
路过陶心远的时候,乔原没注意,还撞了他一下。
陶心远伸手拉住他,说:“其他人呢?”
乔原没好气地反问道:“其他人是谁?你问南泽还是问小弟?”
陶心远说:“他们两个人呢?”
乔原看了他一眼,说:“我怎么知道。”
乔原这一大早就撒火,并且撒得很没道理,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无赖极了。
陶心远不跟乔原计较,他换了鞋,开门出去了。
古堡坐落在山顶,山脚下约两公里开外才是一片村庄,他们和最近的人家也相隔甚远,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孤寂感。
不过古堡周围的环境确实迷人,天空蔚蓝澄澈,空气都是鸟语花香的味道。
当天空格外干净时,人们会本能地产生一种错觉,会觉得天空很低,低到触手可及的地步,仿佛仰头吸一口空气,就可以把云朵吸进肺里。
山麓上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流窜过去,是伊代皓白和丽莎。
伊代皓白不愧是七个人里年龄最小的,精力旺盛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竟然一大早带着丽萨漫山遍野地遛弯去了。
虽然伊代皓白牵着丽萨的狗绳,但丽萨优雅地后面迈着步子,倒是他急哄哄地冲在前面,像是丽萨在遛他一样。
一人一狗穿梭在密林中,身影时显时隐,却沿着山路留下了一连串朗朗笑声。
当然,还有丽萨不耐烦的叫声。
六十年前的威廉古堡,倘若没有那一场诡异的命案,只是老友们齐聚一堂,想来也是这种温馨的令人向往的模样。
陶心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初升的太阳暖洋洋地给他一个拥抱。
他踮起脚尖,竟然真的伸出手去,想要试试能不能摸到天空。
他自然是没有摸到的,但却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他转过身,看着来人,眼睛倏一下亮了起来。
“南泽!”陶心远一点点弯起眼睛。
南泽是个极其矛盾的人,他有严重的起床气,被人吵醒时能低气压很久,但同时他也有晨跑的习惯,偶尔顺利早起后,便会出门跑一圈。
南泽摘掉耳机,随着他的动作,有一滴汗顺着他的手背滑落。
南泽发梢也有汗,他不在意地把头发捋起来,呼吸中带着温热的潮意。
阳光倾倒下来,因为折射率的原因,在接触到南泽皮肤表面时,一层薄汗变成了天然的反射介质。
陶心远没由来地想到了曾经看过的电影,俊美的吸血鬼不畏惧阳光,在阳光下皮肤就会变成闪闪发光的模样。
他眨眨眼,恍惚间觉得南泽就是在发光。
陶心远也不知怎么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南泽的手背上。他注意到南泽右手虎口处有一颗浅浅的痣,点在那个位置,就像一个精准的标记,让人想要俯身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