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内心只有无尽的讽刺和懊悔。
她什么时候有意识都忘了。在多少万年之前,突然睁开眼,就是一片山河。她拥有操控世间一切的能力,包括日月包括星河包括时间,包括生死。她被众生敬仰,她也享受着这种尊荣。只是修士的崛起,让一切都变了样。永生不再是她的殊荣,排山倒海不再是她的神力。
当一个一个人通过天梯,飞升站到她面前,破虚空往另一个大千世界,无视她的尊严。
当世人敬仰的,是那些卑贱的修士,她成了传说,成了虚无的概念。她再也忍不住了。
天道断断续续:“规则是不会拥有意识的。我是怎么产生的,我想,应该归功于你们修士。”
裴景死死等着他。
天道苍白一笑,“因为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有一个天道——所有人!”
“修士的意念何其强大,何况万万人,信仰这种东西,和神明也一样,哈哈哈,是你们创造出的我。”
“是不是没想到呢。”
天道咳出鲜血,发丝散在虚空里,身体化为星灰,那纯白星月织就的衣裙终于漫漫归还宇宙。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或许不叫死,叫抹杀。
笑容嘲讽:“只是你们创造出我.......让我来,亲手杀你们。”
裴景说:“你是错误的存在。”
天道的眼神恨极,最后一双眼终于永夜前,她轻声说:“只要你们心中那子虚乌有的天道不死,那心心念念助你们长生的引路人不死,我就还会再回来的。”
裴景讥讽一笑:“你想多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修真界,顺天而行?”
“现在谁还追寻于你,寄希望于你的眷顾。”
裴景轻声说:“你不会在回来的。”
一声轻微的响声,散在着空虚的宇宙,苍青色的灯灭尽,无尽的黑暗里,裴景静静转头。看到渺渺星河,和没有尽头的岁月。
楚君誉的那一世,季无忧死了,天崩地裂,那么天道死了呢。会发生什么。
他忽然听到了雷声,在黑暗深处。裴景愣住。
这里没有天地,可却飘起雨来,那雷声也不知道传自何处。
往前一走。
裴景撞到了块玻璃。扭曲的世界,大雨成幕。天光被吞噬。
他呆呆看着这块玻璃,镜子里倒影出的是一个穿衬衫的青年。
容颜在茶水的雾气里显得明亮温柔。
眼眸也清澈。他望过来的瞬间,裴景眨了下眼。然后抑制不住,眼泪落下来。
——我当初帅到被天打雷劈,所以穿越。
难以言喻的悲痛刚涌上心头。他手掌撑在镜子上,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如同濒死的野兽。呜咽出声,嘴里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楚君誉……”
你又骗了我。
你没有在等我。
他视线模糊,大脑空白。
泪水打在镜子上,却诡异地产生了,阵阵波纹。
裴景赤红着眼,抬头。
镜子另一端的人,忽然微微一笑,眉宇间的神色疏冷又温柔。然后,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裴景一愣。
玻璃另一端的青年 。
黑色的短发在变长,银发如雪,五官也变换。
惊雷照亮此处。
那玻璃粉碎,幻境脱离,露出真实。。
银发青年走过漫漫的时光,修长的手指擦去他的眼泪,重新回到他身边,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裴景还想说什么。
被他吻住,熟悉清冷的气息,还有一句似带笑意的话:“别看了,真的帅。”
*
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没涌上心头,他的脑海还是懵的,只是红着鼻尖,声音颤抖惶恐是梦地问。
“你没死?”
楚君誉被他逗笑了,温柔道。
“我说过,我不会死的。”
裴景还是迷茫的。
楚君誉说:“即便我没了诛剑之力,天道杀我也不容易。她以为抹杀了我,只是我躲入虚空罢了。”
他说起天道,才让裴景立刻反应过来,等等,他抓住楚君誉的手腕,难以置信地抬头望他,声音都不像自己的:“……无恨在于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楚君誉搂住他的腰,垂眸在他耳边笑着道:“是呀,夫人。”
裴景的瞳孔缩成一点。试图从他眼中看出其他情绪,看出当年悬桥上一眼地狱的血腥。可如今青年的眼眸,血色却浅若琉璃,那种阴郁扭曲的恨,再也不在了。
“你……你是怎么……”
楚君誉笑了下,在浩瀚的星河,将灭未灭的青灯中,再次亲吻他的爱人。
“因为遇你。”
因为遇见你。
于是恨也成荒,毫无意义。
因为遇见你。
于是,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