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和顾九辛挨得极近,此刻却是连彼此的呼吸都听不到。她们,把呼吸放得极缓,甚至是,屏住了呼吸。
唰——
一道极致的亮光破开这浓重的黑夜,仿佛不见天日的密室被撕开一道裂缝,泄露出一丝天光。
万屠刀狭长的刃,划出一道异样的弧度,自杨隽手掌而出,低垂着直指倾泻到地,而后挺身,朝天翘首。
造型怪异又沉重的大刀,融进了浓黑如墨的夜色中,反而使这道刃光显得有几分轻灵,似一柄狭长的弯勾。
冰封的冷冽,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却蕴上了一层暖意。
静悄悄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抓到了一把冰冷粗粝的沙。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那道看起来高大许多的背影朝与二人相反的方向大步迈出,鞋底踩着沙子发出的嘎吱声响,通过地面很清晰地传入耳中,甚至,直接与沙地相触的皮肤,能够更直接地感受到一丝震颤的力量。
杨隽挖的这个沙坑,堪堪只够埋在三人腰部,而经过一轮又一轮冥寒朔风的侵袭,无数的沙子盖下来,此时,已经掩在了她的胸口。
因而,她的心脏,也随着这脚步声的频率,砰砰地跳起来。
修长的两条腿交替迈出,如龙行虎步,转瞬间那身影便和万屠刀黝黑的刀身一般,融进了黑夜之中。
唯有那一弯闪亮的刀刃,依旧如夜市中蜿蜒的灯路,闪亮着。
静悄悄心中突然地生出几分怅然。
两座沙丘间的距离足有数十丈,然而于杨隽而言,却似乎眨眼之间就已到达。
他一言不发,却如携风雷之势,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周身都还裹挟着从寒气氤氲的沙坑里带出的寒意,配着万屠刀的冷光,让人望之生畏。
杨隽神色冷峻,然这一身凛然气势却从高往下奔出,原本该是占据优势的姜宿为之一愣。
这种感觉,似生疏,又似熟悉,矛盾得让姜宿万分不想提起。
实在是,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是一种强者对于弱者的威压。
这股凌然于人上的气势,常常出现在两个修士与修士交手的时候。气息是一种似乎虚无缥缈,却又让人能够实实在在感觉到的存在。
某个时刻,他会预见得到,自己输了。
然而,此时,此地,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年不及弱冠,披着长身披风而尤其显得身量纤长甚至有些消瘦的少年。
冥寒朔风没有到来的瞬间,茫茫的沙地上仍然飘荡着无尽的寒意,游荡的气流卷起杨隽身上原本用来抵挡烈日的冰蚕纱罩衣。
只不过这点气流,在体验过冥寒朔风的几个人眼里,都已经称不上是风罢了。
衣裳紧贴在杨隽身上,显露出一侧的身体线条,宽松的衣着,高挑的身材,的确很显瘦。
姜宿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楚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本事?
他倒是多多少少听说过楚家二子的事迹,说得好听,是百折不挠,其实,不过是脾气硬一点,要姜宿说,也就是死犟。
因为令主的存在,姜宿曾对楚家坐拥神木令的传言嗤之以鼻,不过楚恪这个人,倒也有点意思。
但也仅仅是有点意思而已。
这个少年,正对他举起了屠刀,不,是那把刀,那把被称为万屠刀的刀。
姜宿眸光一冷,站直了身体,右手一扬,一道如华剑光倾泻而出,霎时间将周围的黑夜都溶化了。
一团柔和的光晕将他笼罩起来,让姜宿整个人在这寒夜之中犹如一个发光体。
于修为上而言,他的确不算差。
作为姜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子弟——自封的,玄天门神木峰首座谢冕的亲传弟子——官方认证的,姜宿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都颇为得意,如果忽略掉深植于内心极其隐秘的自卑的话。
十四岁入玄天门,为谢冕看中,成为其亲传弟子,而后……他接触到了比绝大多数玄天门弟子没有接触、无法接触的东西。
神木令主的存在,于姜宿而言,仿佛是一道指引他前行的启明灯。在那颗明星的照耀下,他看到自己凌驾于山巅的希望,高高在上令姜家所有人匍匐的资本……
换言之,神木令主的存在,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也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以至于比起谢冕,姜宿更加热切地为神木令主效忠,也对于寻找绯花白玉翁如此执着。
不,不止这些,他要献给令主的,不仅仅是这一朵绯花白玉翁。
姜宿刚刚还散发出一丝冷厉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两道热切的光芒。
他要,将这一望无垠的黄沙地,莽莽苍苍的丛林,一片广袤的沃土,这神秘的、失落许久的雾尘小界,一并献给令主!
呜——
在杨隽的刀还